关灯
护眼
字体:

一片冰心在玉壶(96)+番外

“大哥!”

即使人再多,她第一眼看见的永远是展昭,说话间人已到了他身边,笑盈盈的。他们身侧,侍女已扶着刚下马车的赵渝回房中休息。

待公主转过内堂,展昭才低头朝莫研暖暖一笑,不避嫌地握了她的手往内院走去,轻声道:“公主不舒服,所以我们先行回来了。”

“啊!公主不舒服?是不是晕过去了?”

展昭奇道:“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给她出的主意,”莫研得意洋洋道,“我怕萧氏一族的人找公主的麻烦,就教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晕过去。等晕过去了,自然什么都不怕了。”

展昭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是个馊主意,但用起来却有效的很:“你这法子……倒是妙得很。不过公主不是哭晕过去,而是晕血。”

“晕血?”莫研瞠目结舌,语气也有些发抖,“又死人了?”

“是骆驼血,” 展昭握她的手安慰般紧了紧,笑道,“耶律洪基送了天山雪驼的血给公主喝,哪知公主一见就晕过去了。”

“……”莫研挠挠耳根,迟疑了一会,才叹口气道,“当公主真够可怜的,大哥,要是咱们能想个法子,让公主不是公主就好了。”

已到了屋前,展昭推门而入,口中笑道:“又说傻话,公主自生下来便是公主,又如何能不是。她们身为皇族,享尽富贵的同时,也有着自己的责任和无奈,这本就不是她们可以选择的。”

“可是……如果可以选择,那该多好啊。”

莫研随他进屋,转念间想起件要事,神情肃然地低声道:“对了,大哥。我今日上街去,向绸缎庄老板打听,才知道原来那日箭上的布条,极可能是一家绣庄的货色。而且那家绣庄的店家是个宋人,还是个女人。一个女人跑到中京来开绣庄,生意又不好,你说怪不怪?”

展昭听罢,沉吟片刻:难道海东青竟是女子?

“小七,那日你可看见射箭之人是男是女?”

“样貌没瞧见,可肯定是男子。”莫研斩钉截铁道。

莫研的观察力远远超过常人,她既然如此说,定然不会有错。展昭微颦起眉,如果不是海东青,那么想用这布条引起自己对绣庄注意的人,究竟又有何目的呢?

莫研在旁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这绣庄老板娘想结识我们,招揽生意,所以让店里的伙计来射这一箭。”她抬眼望他,嬉皮笑脸道,“这辽国招揽生意的法子倒是有趣得很。”

展昭无奈一笑,知道她是存心逗他,也不接话,半晌才道:“那箭的事情暂且搁一搁,你莫要去探那老板娘的口风。”

“哦,可是……”

“此事不可透露半点,无论是谁。”他正色道,“你千万记住了。”

“哦……”

见他神态凝重,莫研只好应道。

展昭缓缓坐到桌旁,看着她掏出火石噼里啪啦地点灯……

“大哥,你的指甲有些长了。”她点燃灯,拢上罩子,目光落在他交握在桌面上的双手。

展昭回过神来,低头望去,指甲确是有些长了。他素性喜洁,当下便要取小刀修建。

“现在可不能修,日头都落下去了,等明日再修吧。”莫研拦了他的手,忙道。

展昭奇道:“为何现在不能修。”

莫研认真道:“你没听说过么,日头一落下去,人的三魂七魄就都躲到指甲里,你这时候修指甲,不仅害得他们在指甲里挪来跳去,而且要是伤着他们怎么办?”

“你从哪里听来的?”展昭好笑,不明白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说法。

“我们家那边的人都这么说。”她显然很相信,“大哥你可别不信,万一伤了魂,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待明日我来给你修,好不好?”

展昭微笑道:“明日我自己修便是。”

“那你早些歇着。”见他面有倦容,心事繁重,莫研不欲打扰,站起身来,忽然又想起一事,笑道,“大哥,你取件干净袍子借我几日,可不可以?”

“自然可以。”

他起身从衣箱中取了件递给她,笑问道:“你拿它做什么?”

“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她嘻嘻笑道,转身欲走。

“小七!”展昭唤住她。

“嗯?”

展昭顿了顿,海东青之事此时还不便告诉她,依她的性格,定然按耐不住,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那么她多知道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没什么,你也早些歇着。”他柔声道。

“好。”

莫研嫣然一笑,替他掩好门,脚步渐远。

独自在房中,展昭凝视着灯火,若有所思,久久不动。

自昨日皇太后出殡归来,被那杯驼血一吓,赵渝整日都食欲不振,连带人也厌厌地提不起精神。

“公主,您尝尝着桂花糕。”侍女端上尚冒着热气的糕点,好言劝道。

轻轻摇了摇头,赵渝倦倦地靠在竹榻上,看着池水中鱼儿嬉戏逐闹。真是难为辽人,明明是在蛮荒之地,偏偏还能一样不差地照着中原的庭院格局在这里建这么一座大同馆,若不出门去,她倒是可以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尚在大宋,并未孤身远嫁他乡。

连秋千架都一应俱全,果真是细致入微,她心中叹道:物件齐全又有何用,自己身在他国,苦闷不堪,哪里还会有荡秋千的心思。

不期然间,某个冷冰冰的眼神似乎在看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赵渝猛地从榻上挺起身子,悚然而惊,这几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想到那个讨厌之极的人。

第五十章

“公主,您怎么了?”

莫研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正探头探脑地看着她,几乎贴到她脸上来。

“你退开点,我晕……”赵渝有气无力道,同时挥手让旁边的侍女退下去。

“您病了?”

“没。”

“听说是晕血,是吧?”

“……”赵渝没好气地抬眼看她,“你没看见那血,若是你,说不定也得晕。”

莫研赞同的点点头:“那肯定,听说驼血又腥又燥,还得被人逼着喝,倒不如晕了得好。”

看她一脸坦诚,并无瞧不起自己的意思,赵渝方才示意她坐下。

没坐竹榻边的石凳,莫研直接坐在了秋千上,拿了块桂花糕先塞嘴里,也怅怅然地望着池水……

“怎么,你也有心事?”甚少看她没精神的模样,赵渝奇道。

“没事,就是一点小事。”莫研敷衍笑道,她在房中与衣料折腾了许久,几乎想把展昭的袍子拆来瞧瞧,“公主,您会做衣裳么?”

赵渝斜眼瞪她,微微挑眉:“你觉得我会么?”

“看来是不会。”莫研挠挠耳根,又塞了块桂花糕,“公主,那您有什么心事?”

“我……”

赵渝欲言又止,轻咬了半日嘴唇,发觉在此地除了莫研,自己还真是找不到别人诉说心事。

莫研歪着头,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你……还记得那位南院枢密副使吗?”

“记得,就是和展大哥比试箭术的那人,表情永远象别人欠了他十万两银子一样。”莫研耸耸肩道。

“你觉不觉得他好像特别厌恶……厌恶咱们宋人?”她颦眉道。

闻言,莫研无所谓地点点头:“这不奇怪,他是耶律重光的人,当然会看我们不顺眼。”

“那也不该如此嚣张啊!”

想起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赵渝不禁有些气恼,看莫研径自吃得香甜,便也拿了一块紧咬了几口。

“可他要如此,只得由着他,我们也没法子。”

莫研继续耸肩,晃啊晃得在秋千上荡起来,她对不相干的人向来不在意:“对了,公主,您和耶律洪基的大礼得拖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想到此事,赵渝突然又没了胃口,倦倦地放下桂花糕,低低叹道:“永远拖下去才好……你别荡了,我晕。”

上一篇:月斜碧纱窗 下一篇:士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