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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34)

懒得再听他拍马屁的话,易烨不耐,抓了他的手放在案上把脉……

半晌,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等对方开口。

“说呀,哪里不舒服?”易烨不解,愈发不耐烦。

公孙翼皱眉:“您不是会把脉么?诊断不出来么?”

“你脉象……”易烨凝神细诊断,半晌收回手,目光朝下一溜,有些猜到公孙翼为何会来此间,“肾气……你是,阳痿?

公孙翼想去捂他嘴的时候已然来不及,脸上笑意消失无踪,冲易烨直咧牙,恶狠狠道:“你要是敢出去乱说,我就把你舌头割了下酒吃。”

易烨倒是颇为镇定,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戏谑笑意,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怎么给你开方子?不开方子怎么治?”

“……就是……那个……”公孙翼拖拖拉拉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道,“就是老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就不行了……你少罗嗦,就上回给凌歪脖子吃得那药,照样给我一份,我十五还出去呢。”

易烨知道有不少士卒出去便会偷偷往陇西花街柳巷,不过倒没想到公孙翼也去,奇道:“你不是好男风,怎么对女人也有兴趣?”

公孙翼眼睛一瞪:“废话,难得能出去,尝尝鲜不成么。”

这下轮到易烨哑口无言,半晌道:“你还真是不挑食。”

子青穿好铁甲,自屏风后出来。公孙翼目光直追着她,笑得古怪:“子青兄弟,你什么时候和霍将军攀上了交情,难怪瞧不上我。”

脸色一沉,子青顺手抄起案上的两个核桃,往他跟前一递,淡淡问道:“吃么?”

“好,我最爱吃这个。” 公孙翼一喜,便要伸手来接。

子青略缩回手,手上用劲,只听着咯噔咯噔直响,待她再摊开手,两个核桃皆被捏碎。她将碎核桃往案上一拍,目光冷冷望向公孙翼:“慢慢吃。”说罢,起身径直出了医室。

公孙翼愣了楞,也拿了一个核桃在手中,试着捏了捏,直捏得手心生疼,……

“你不吃么?味还不错。”易烨自在碎核桃中捡出核桃肉丢进口中,朝公孙翼笑道。

公孙翼忽没了胃口,把核桃一撂,没好气道:“你这兄弟脾性也太大了,我不过说说而已,又没对他怎么样。”

“他就是看着斯文,其实是个暴性子,一句话不对就能翻脸,”易烨忽意识到手中竟有了个难得地把柄,便转了个话题,慢吞吞道,“按规矩,凡来看过病的皆得入册,不过你并非我曲中士卒,入不入册,这可实在有点难……”

公孙翼撑起身子,脸直逼到易烨跟前,恼道:“你小子敢入册,我就把你的手剁了蘸醋吃。”

易烨缩缩脑袋,嘿嘿笑道:“急什么,我这不是正跟你商量么。”

公孙翼也不傻,转头看了眼子青离去的方向,直皱眉头:“不必说了,今日你帮我一次,来日你若有了麻烦,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他瞅了眼易烨的脸色,又道,“谁都有走窄了的时候,更不用说在军中……”

27第十一章雕翎(中)

“就是就是。”易烨心里另有打算,便从善如流地换上和颜悦色,问道,“你这毛病多久了?”

公孙翼叹口气:“半个多月了……”

易烨做为难状。

“怎么?你把那药给我吃就不结了么。”公孙翼急道。

易烨不答,只皱眉长叹了口气。

“不会是治、治不了吧?”公孙翼的声音带了些微的沙哑。

“……那倒也不是。”易烨顿了下,“只是我刚才号你的脉,你和凌歪脖子的状况并不一样,你比他可要严重得多。那事且得停一停,慢慢将失去的精元补回来才行。”

“这……得等多久?”

“也不用太久。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吧。”易烨轻松道。

公孙翼狐疑地盯着他,恼道:“你小子敢耍我玩?你以为我不知道,外头就有卖的药,一丸见效。”

易烨冷哼道:“那药是要把人掏空了的药,你会不知?否则你又何必来此地。我身为医者,自然是要替你固本求源,难道还由着你折腾么。”

公孙翼不耐道:“就算如此,我连吃一个月的药,在军中哪里还呆得下去!”

“这事你放心,”易烨微微一笑,“我自有法子,你无须吃药,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

“不用吃药?!”公孙翼奇道。

易烨点头,示意他道:“你且躺下来,对,身子放松,把腿环起来,脚心相对……脚后跟正对着你的命根子,能顶到最好。”

公孙翼依言,只觉得大腿上的筋被拉得生疼生疼的,只是就这么干躺着就能治病,他还真是不能相信,道:“你小子可别诓我,这么干躺究竟能有何用?弯着腿就能治?”

易烨笑道:“我解释给你听,你自然就能明白。你的命根子在医书中又被称作宗筋,也就是许多筋汇总之意,内经又云‘肝主筋’。所以要治此病,需得肝肾同治,缺一不可。你腿环起来,内侧便会酸胀紧绷,而这紧绷之处便是足少阴肾经和足厥阴肝经的所经之处。此功唤作‘还阳卧’,能让你的阳气和肾气慢慢充盈起来。这下,你可明白了?”

公孙翼想了半晌,虽然有的地方似懂非懂,但“还阳卧”三字是听懂了的,喜道:“如此甚好,我便是日日练,别人也说不了闲话。等我好了,再来谢你!”

易烨摇头道:“你不必来谢我,我自然替你守口如瓶,你答应我一事便可。”

“何事?”

“我虽无男风之好,但想这也原该同男女一样,讲究个你情我愿。你有同好之人便罢了,若是没有,也莫去硬来。”

公孙翼起身大笑,走向门口:“此事容易!”

他推门出去,瞥见子青正在旁边灶间烧水,朝她嘿嘿笑了笑,径自大步走了。

子青目不斜视,头都未转一下,自专心低头添柴。

日子慢慢滑过,徐大铁渐渐好转起来。为了安抚住他,易烨便用了缔素的法子,伪造了封假的信牍,哄得徐大铁以为娘和妹妹全都安然无恙,且连大黄狗都尚活蹦乱跳。只是打那之后,当徐大铁喜滋滋地说起家中之事,众人因心中有愧,总听得难受非常,常寻借口避开去,只剩缔素陪着他闲扯。

立秋之后,下过几阵秋雨,天气也慢慢转凉,操练却是愈发密集,且霍去病常常让全军带上一、两日干粮,沿着边境线一路驰骋,在外两、三日才返回来。有一两次遇上入境打秋风的匈奴人,便一举歼灭,可惜都是小股匈奴人,往往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何事,便已经被先头军斩杀殆尽。

这日回营,易烨累瘫到榻上,把革靴扒拉下来,一边晾着脚一边心怀忧患感慨道:“瞧眼下这架势,怕是没过多久就当真要把咱们都拖上大漠里去打上一仗了。”

子青卸了甲,又打了盆水来洗脸,连着捧了几下冷水泼到脸上,仍不过瘾,干脆把整个脸都浸到水中,半晌也未见她抬起头来……

“青儿!”易烨提高嗓门,试探唤了声。

“嗯?”

子青方才抬头,一脸水珠四溅,用手随意抹了抹,看向易烨。

瞧她连鬓边的头发一并弄得湿漉漉的,易烨好笑问道:“埋在水里头想什么呢?”

“没什么……”子青顺手把绞了把布巾丢给他,神情有些茫茫然,“这些天咱们看到守边塞的戊卒年纪都偏大了些,兵器也大多老旧,塞关屯上多数连射机括也都弃之不用,待匈奴人来如何守得住。”

“我估摸着他们压根也没打算守住,匈奴人来,他们只需把烽火点上,缩入塞关中,就算是尽职了。”易烨拿着布巾费劲地搓脖子,“你操这心干什么,这事可不是咱们管得着的。”

“我……是觉得那些机括不用实在可惜的。”子青侧着头,还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