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嗣(191)
“沿海那边是异种混杂，民风彪悍，但是我们这边的人还是很脆弱的啊！”
陈曦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那你去和那些受到了蛊惑的愚昧无知的人谈？”
“……”
“或者你去解决那些像闻到腥味的鬣狗一样扑上来打着特管局主意的人？”
姜飞尘吭哧吭哧了半天，然后说道：“嗯……这是有点难的。”
“呵。”
陈曦放下了资料，看着窗外带着凉意的冬天景色，叹息一样地说道：“风向确实该变了……”
……
江辞还不知道外面即将发生的腥风血雨，他现在正带着小鹿行走在R市的一条街道上。
虽然小鹿在陈曦的口中没有什么用，但是在他呆在江辞身边以后，江辞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舒适了很多。
那些若有若有的让他感到不太舒适的东西从他的周围环境中消失了，他现在看着周围的环境——那些虚假的其他人类的可怖幻想，也已经不会影响到他。
并且他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在这里也同样会受到这个世界的影响，之前他同样时不时的想起会一些久远的让曾经的他感到恐惧和厌恶的回忆。
本来是幼时的感受到的模糊的恐惧，在这里被加深了。
现在的他看着世界又是一副新的样子，他就像是带着一副刚洗过的合适的眼镜一样，真实和幻觉界限在他的眼里更加清晰，而笼罩在他的身上的阴霾也被小鹿一口吞掉了。
“妈妈，这里的大果冻太大了，它身上的味道飘得到处都是，我找不到它的身体。”
小鹿就像是一只小狗大小的变形的白色甲虫一样站在了江辞的脚边，它面前的触须不断地涌动着，探索着这里的食物的味道。
“但是我可以把这里整个都吞掉，这里就像一个鸡蛋一样，大果冻是蛋白，我们站着的地方就是黄色的充满了营养的蛋黄～好吃！”
江辞对着它解释道：“小鹿，这里不能一口吞掉，里面还有很多人类。”
听到了江辞的话，它顿时十分遗憾但是乖巧听话地说道：“好的妈妈，我会把蛋白找出来的。”
他们的前面，那个很多眼睛的女人安静地带着路，她自从小鹿出现以后就已经不会说话了，安静得就像是从来没有长出过发声器官一样。
“我们需要去找到一些清醒的、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人。”
江辞只是这样对着她说道，然后她就顺从地带着他们直接走向了另外的一条街道。
这条路上有更多脏污的雪，街道上的随意躺倒的人也更多，他们没有死，身边盘踞着他们内心最恐惧的阴霾。
大部分的人类恐惧的都是一个畸形的、怪异的、病态的生物，或者一些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怕的变化，比如生病、腐烂、死亡……但是也有少部分的人恐惧的点就连江辞也无法理解。
他看到有人对可爱小狗有着无比的恐惧，哪怕那个小狗长着一双湿润可怜的黑色眼睛，有些蓬松的像棉花一样的毛发。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现在充满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他在想着那个害怕狗的人类到底恐惧是什么？是那只狗的雪白尖牙，还是那些蓬松柔软的毛发，更或者它那双黑色的眼睛？
不对，有些人确实是会害怕长毛的动物的。
想了一会儿后，他的思绪又突然转到了洛兹身上，然后他的心情就逐渐开始好转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怪不得洛兹的信徒都只见过祂的鸟类形态，那个长相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人看过，毕竟要是一个正常人类看祂的那个混杂的肉块形态可能会一边尖叫一边崩溃着扣掉自己的眼珠子……
这个城市现在安静极了，没有车，很少有行人——就算有也是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带着尖叫然后迅速跑过的人。
他们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直到路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江辞的脚步才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垃圾桶旁边有一颗圆锥形的一人半高的树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看到那棵树的上面挂着一圈一圈的小彩灯、彩带、还有白色的雪花、金色的带着闪光的五角星和泡沫做成的红色苹果，这是一颗圣诞树。
江辞在它的身边站了会儿，然后伸手从上面拿下了一个残留的粉色贺卡，贺卡上面有几个可爱的雪花样花纹。
摸着上面粗糙的磨砂质感，他直接打开了那个折叠的贺卡，里面最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一句圣诞快乐，后面还跟着几句奇怪的短诗。
“我们做一只温驯的羔羊。”
“我们可以生活在温暖的黑暗中。”
“我们有肥沃的草场，就如同在桃花源。”
江辞看完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就把小卡片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小鹿好奇地在地上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它的身体在地上行动的时候，在那些雪上形成了一道像水渠一样的沟壑。
“妈妈，那是什么？”
江辞抬起腿继续往前面走，他说道：“一个骗子留下来的东西。”
“哦，骗子是说谎的人类吗？”
江辞：“是的，蒙蔽真相，说着和事实完全相反的话语的人。”
小鹿的触须猛地伸长咬住了一个长着几个脑袋的畸形动物身上，那个东西就像是棉花糖一样，在它的吮吸下逐渐变小。
这些东西总归到底就是一些人的“恐惧”，对小鹿来说，它们吃起来就像是经过提取的糖或者浓缩的咖啡。
它很快把那个东西吞掉了以后，对着江辞说道：“那不就是和父亲一样吗？可恶的满嘴谎言的黑乌鸦！他欺骗了我，他不让我来找妈妈，我诅咒了他，可惜那些诅咒都没能落在他的身上。”
“嗯？是洛兹不让你来找我？”
小鹿可怜地摇晃着自己脑袋，可惜它现在的样子没有长泪腺，这幅身体奇葩的样子也抑制了江辞对它的相当一大部分的爱怜之心。
“他把妈妈包裹住了，我连妈妈的一丝气味和痕迹都捕捉不到，我好想妈妈的呀，但是一直都找不到妈妈～嘤嘤嘤……”
江辞看着在自己脚边哭泣的可怜小“虫子”，蹲下去摸了摸它的起伏的白色光滑的三节身体，安慰它说道：“我也有想着你呢，不哭了啊。”
然后小鹿就把脸上的触手怼在了江辞的脸前，无数根里面中空但是长着倒齿的肉须在他的面前不断伸缩着。
江辞纠结了半饷，最后还是艰难地说道：“……亲吧。”
下一秒，他只觉得眼前似乎有无数根肉色的虫子扑面而来，然后脸上就传来了像硬毛刷子轻轻在脸上刷动的感觉，那是小鹿小心收好的牙齿。
等小鹿所有的“嘴巴”都触碰过他的脸以后，它才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触须收了回去。
“嘿嘿，我最喜欢妈妈了。”
“我也喜欢小鹿。”
他低头亲了亲这只可怜小虫子的脑袋，然后站了起来，对着前面的女人说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