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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144)+番外

岑寿道:“我们可以严密监视董三,待他发出召集令后,再将党羽一网打尽!”

“此计甚好。”戚夫人点了点头,“我这边只剩下一些亲兵,岑大人,我把他们交给你调派,务必尽数捉拿,切勿有所遗漏。”

“在下明白。”岑寿拱手道。

今夏看着戚夫人:“夫人,戚将军那边……”

“我会如实告之,包括你的推断。”戚夫人答道,“至于要不要回援,由将军自己定夺。我们在城内得做好守城的准备。”

“……守城的准备!”岑寿倒吸口凉气,“夫人,您是认为将军会以台州为重,不会回援?恕我直言,即便我们能够顺利捉拿倭寇内应,以现下新河城的兵力,只有要两千倭寇就足以攻下新河城。”

“先守城,城若守不住,就巷战,一房一屋的坚守下去。”戚夫人决然道,“这城中多是明军家属,宁可一死,也绝不能被倭寇俘虏。”

她脸上的这份决绝和坚毅,是今夏之前从未看到过,不由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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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城了!封城了!”

沉重的城门被缓缓关上,四道一尺厚的门栓层层落下,将厚重的城门卡住。

不仅是城门,连同青泊河入城的河口也被封起,厚厚的铁条所焊成铁闸,重逾千斤,从河面到河底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谢霄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再去打鱼,也不用担心露出什么马脚。而今夏因此前的事情,心里头还别扭着,不肯去见沈夫人,窝在灶间帮杨岳打下手。

“戚将军真的有可能不会回援?”杨岳着手准备腌雪里蕻,封城估摸不会是一两天的事儿,还是做些存粮才好。

今夏心不在焉地帮他择菜:“应该不至于吧,这城里头那么多明军家属,戚夫人自己也在这里,戚将军总不至于丢下自己老婆孩子不管吧。”

“是老婆,没孩子。”杨岳更正她,“你不知晓么?因为戚夫人膝下无所出,所以戚将军在外头偷偷置了几房外室,孩子也生了几个,因为怕戚夫人与她们水火不容,所以这他们都不在新河城。”

“……”今夏说不出话来。

“还有,外头都传戚夫人就是河东狮,戚将军畏她如虎。”杨岳叹了口气,“我看,戚将军回援一事,还当真难说。”

今夏不解问道:“这些事儿你从哪听来的?”

“买菜啊,全是明军家属,长舌碎嘴的,你想听什么都有。”

“如此说来,是真的?!”今夏想起戚夫人的神情,叹了口气,“莫非戚夫人也觉得戚将军不会回援,那她心里……”

有人轻飘飘地落在院外,今夏反应甚快,随手抄起件东西就砸过去,出了手才发现是砸出去的是水瓢……

轻而易举地接住水瓢,岑寿走进来,把水瓢往旁边一搁,开口就道:“有吃的没有,熬一晚上,饿死我了。”

因未到饭点,杨岳从笼屉里拿了冷馍递过去,歉然道:“冷的,怕是有点硬。”

“没事没事。”岑寿接过去边嚼边道,“总算有进展了,昨日封城之后,我看那厮就不对劲,屋里的灯点到三更半夜才熄。今日他起了个大早,到大槐树身上刻了个标记。”

“什么标记?”

岑寿用手指头蘸水,在灶台上画给他们看,两人皆看不懂。

“不懂吧?”岑寿嘿嘿笑道,“我也不懂,戚夫人也不懂,所以又跑了一趟大牢。上次抓的东洋人说,这记号的意思是今晚四更会合……蛇,终于要出洞了!”

今夏也颇为兴奋:“也就是说,今晚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正说着,淳于敏捧着茶壶进来,看见这么多人,怔了怔,细声道:“我、我是来讨些热水。

“这里有,我来吧。”杨岳忙接过茶壶去。

看见今夏,淳于敏似有话说,欲言又止,被今夏瞧出端倪来。

“有事?”她问。

“袁姑娘……这事可能不该由我说,可是我……”淳于敏踌躇半晌,“那日之后,你一直都没见过沈夫人吧?”

今夏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我看她这几日脸色不大好,像是一直惦记着你。”淳于敏道。

杨岳舀好水,也劝道:“那日她也是一时情急失言,你这么老躲着人家,也不是个事儿呀。”

今夏闷了半晌,叹口气道:“我也知晓……可她对我管头管脚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现下正是乱的时候,我若现下和她讲和了,到时候倭寇攻城,她肯定又拖着我不放手。”

“倭寇要攻城?!”淳于敏惊道。

杨岳瞪了今夏,这些事请他们一直都瞒着淳于敏,生怕吓着她。

今夏倒不以为然:“眼下都什么时候了,应该让她知晓,心里也好有个底。”

“倭寇真的要攻城!”淳于敏问道。

今夏握了她的手,诚恳道:“姐姐,新河城很快会打一场大仗,不知晓会不会有援兵来,你记着,别管城里怎么乱,你一定跟好我叔和我姨,我叔功夫很高,保护你们应该没问题。”

淳于敏焦急道:“那你们呢?”

今夏望向杨岳和岑寿,三人相视,目中含义已不言而喻。

“城中守卫有限,我们得帮戚夫人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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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从俞大猷下令休整起,已经过了八日,岑福也已从京城赶回来。

这八日里透支过度的士兵终于可以好好歇息将养,保养武器,还有空闲可以悼念死去却无法安葬的战友,再茫然地想一想来日生死未卜胜负难测的战役。

说实话,对于陆绎的这个计策,俞大猷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此计说简单也着实太简单,无非就是惑敌松懈,然后攻其不备。但从此前数战看来,倭寇防守甚是严密,山上各种火器齐备,便是突然之间发动猛攻,要拿下岑港也绝非易事。

眼下,俞大猷将军之职已经被撤,可实差他还得顶着,再攻不下,恐怕下一步就是被关入大牢了。

他在营中信步而行,顺便到伤病员所在的营房看一下他们的状况。王崇古正好弄了一批药材送过来,坐在伤员之中与他们闲聊。与俞大猷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不同,王崇古性格随和得多。在士兵们眼中,俞将军高高在上颇有威信,而王副将则能与他们闲话家常。

“将军。”王崇古笑着招呼他。

俞大猷行过去,示意周遭兵士们不必拘泥,他自己也随意坐下。

“方才我才听说,”王崇古朝旁边一名伤在腿部的兵士努努嘴,“将军,你猜猜他是怎么回营的?”

俞大猷瞥了他一眼:“你背回来了?”

王崇古笑道:“是陆大人的马驮回来的。”

“陆绎?”

“对,那日他往咱们营里来,路上正好碰上他们撤下来,陆大人把自己的马还有随从的马都让给他们,他自己是徒步走来的。听说,走了一个多时辰呢。”

俞大猷怔了怔,这倒是他未料到的,也从未听陆绎提过。

王崇古拍拍他肩头:“平日而论,这些日子他在营里头,吃住也没听他抱怨过一句,也没端什么架子,算是够好伺候的了。你别整日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行了,我心里有数。”俞大猷叹了口气:“他若此计能成功,我把他当菩萨供着都没问题,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

王崇古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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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有人影来到陆绎窗前,轻叩了几下窗棂,片刻后从窗缝推进来一份薄薄的信。

岑福正欲追出去,却被陆绎阻止。

陆绎接了信,隔着窗轻声道:“你没伤吧?”

外间已是寂静无声,待他推开窗子,可见月色之中,远处一领蓝衫蹁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