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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86)+番外

今夏连忙举手制止:“您千万别考虑,我压根就没想过要高攀您。这事儿,我原本就不打算让您知道,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要是因此逼着您娶我,那这种行为简直等同于讹诈!”

极为难得的,陆绎被她说愣住了。

今夏继续义正言辞道:“我身为六扇门捕快,出门在外,岂能见死不救,岂能挟恩图报!对吧,咱们都是公门中人,这点上,您肯定和我是一样的。”

“你高看我了……”陆绎斜靠在竹榻上,手撑着头,“你真不要我负责?”

“真的不要。当然,这事您也不能讹我,什么我趁您受伤占便宜之类的话您可不能瞎传。”今夏不放心地叮嘱道,“若传到我娘耳朵里,我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陆绎哼了一声,也不应答,瞥了眼她的嘴唇问道:“你那伤,是我咬的?”

“是啊,当时疼得我……算了,小事一桩!”

她摆摆手,不欲再谈论下去。

“昨夜里,若受伤的人不是我,而是旁人,你也会这么做?”陆绎最后问道。

她怔了下,思量片刻,颦眉道:“必须的呀!既然是救人,就不应分高低贵贱亲近远疏……”话未说完,就被陆绎打断。

“行了!你出去吧,我想自己歇会儿。”

今夏歪头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您恼了?所以我不想把这事儿告诉您,徒增烦恼,是不是?其实您没吃多大亏……”

“出去!”

“……那你歇着,想开点……”

今夏一步三回头地安慰他。

直至她完全出了屋子,掩上门,陆绎才忍无可忍地长长呼出口气。

竹笋的鲜味渗入咸肉之中,浓郁的肉汁同样渗入鲜笋之中,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正是最好的搭档。

今夏挟了片咸肉,咬一小口,紧接着便扒拉一大口饭,仿佛这样方才不至于糟蹋着天赐美食。

“你怎得不给他盛点饭,端过去?”丐叔边吃边问道。

今夏摇摇头:“我方才问过了,他说没胃口,不吃。他现下还在气头上,还是躲着点得好。”

“他恼什么?”丐叔莫名其妙。

“昨晚的事,他非追着我问,我只好告诉他了。”今夏叹气之余,菜倒是一口都没少吃,“他果然就不舒服了。”

丐叔还是不明白:“他占你那么大一便宜,他该偷着乐才对,为何要恼?”

“叔,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他肯定觉得我占了他那么大一便宜,我该偷着乐才对。”今夏唉声叹气。

沈夫人颇诧异地看着今夏,问丐叔道:“外头的世道,成这样了?”

丐叔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这丫头脑子有问题,你别理她……你真偷着乐了?”后一句问得是今夏。

“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可乐的,嘴还被咬成这样。”今夏面上可疑地浮起两片红云。

“说实话!”

今夏又扒了一大口饭,才支支吾吾道:“真没有,我就是觉得、觉得……我也没吃什么亏。”

闻言,饶得是沈夫人那般端庄持重,也忍俊不禁,轻捂着嘴笑出来。

“丫头!这么想就对了!”丐叔重重一掌拍她的肩上,“那孙子虽然比我差点,可也勉强算是一表人材,你不吃亏。”

今夏被他拍得差点一头栽到桌子上,艰难地抬起身来继续吃饭。

“姨,我会作豆腐,赶明儿得了空,我来做豆腐给你尝尝。”今夏朝沈夫人殷勤道,“我家有独门秘法,做出来的豆腐可香了。”

沈夫人并未立刻答话,顿了顿才道:“你不必再来,因为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啊……”

“……”

今夏一惊,而丐叔则是大吃一惊。

“你要去哪里?”他急急问道。

沈夫人搁下竹箸,用帕子轻轻抹了抹嘴,看向丐叔道:“我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现下他们来了,又是官家人,将来难保清净……”

“不会的,我可以担保……”今夏连忙道。

“我不是怪你们,”沈夫人截住她的话头,不让她再说下去,“既然陆大哥带你们来,说明咱们之前有缘分。但我有我自己的规矩,这里我是不会再住下去了。”

知道沈夫人的性情,丐叔懊恼不已:“都是我的错,我实在不该……你要去何处?”

“许多年都没回老家,我想是时候该回去了。”沈夫人目光落在今夏身上,似想起无限往事,“这衣衫领上的云纹还是姐姐绣的呢……”

丐叔皱眉道:“可是你老家还有人么?再说这些年那里都不太平,你一个妇道人家……”

“陆大哥,你说,哪里有真正太平的地方,”沈夫人微微一笑,“我反正是一个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闻言,丐叔一时不知该如何对答,静默不语,面上满是焦切。

今夏在桌子下连踹了他好几脚,竟像踹在泥塑木像上一般,他丝毫未有反应。

“吃过这顿饭,你们就走吧,我需要收拾东西了。”沈夫人朝今夏道,“我会再开个方子给你,以后他发烧时,可以煎汤药给他喝。”

今夏只好点点头,想到周遭的蛇,不由担心道:“您走了,那些蛇怎么办?”

“周遭村民每年定期会赶野兽入林中给它们吃,而且我也会把制蛇药的方子分发给他们,可以驱蛇,也可以解蛇毒。”

此事沈夫人已经考虑颇周全,显然是去意已绝,今夏又不好问她究竟为何一定要走,只得默默低头吃饭。

☆、第七十章

今夏再次回到陆绎房中时,木托盘盛着粥和两盘小菜。

“大人,起来吃点吧。”她在桌上放下托盘,朝他道,“您先慢慢吃着,我回城里雇辆马车来接您。”

陆绎原是闷闷不乐的,抬眼见今夏神色倒比自己还要忧郁几分,不由开口问道:“怎得?有人给你脸色看了?”

“不是……”今夏踌躇了片刻,还是照实道,“沈夫人要搬走了,应该就在这几天。”

陆绎很敏锐:“是我们的缘故?”

今夏点了点头,揣测地看着他:“她一个人隐居在此,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下我们闯了进来,又是官家人,她……其实,我才不会去查她的底细。大人,你也不会吧?”

陆绎沉吟片刻,沉声道:“我会。”

“你……”今夏懊恼地叹了口气,“难怪她执意非走不可,我叔都后悔得快把自己埋地里去了。”

“即便她走了,我也还是可以查明她的真实身份。”陆绎淡淡道。

“大人,你!你为何一定要这样紧紧相逼?”今夏有点恼怒,“无论如何,她也救了你一命,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查明白她的底细,这样将来她若当真碰上坎,我也可尽点绵薄之力。”陆绎道。

闻言,今夏怔住了:“……还是您想得周全。”说着,她也似想到什么,掏出腰间的钱袋,用手掏了又掏,总共也才掉出四、五个铜板来,不由懊恼地皱了皱眉头。

看到她这般穷,陆绎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调侃道:“你打算拿这几个铜板去雇马车?”

“马车找官驿安排,不用花钱的,”今夏一枚一枚地数铜板,“沈夫人这一路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我是想……”

“几个铜板你也拿得出手?”陆绎哼道。

今夏也十分懊恼:“唉,早知道就在身上留点银子了……”

“我这里有。”陆绎示意她去拿自己的外袍,薄责道,“身上就摆几个铜板,若遇到事儿需要应急的时候怎么办?连顿饭钱都不够。”

被训得没法回嘴,今夏讪讪应了,把外袍递给他。

陆绎掏了些碎银两并几张银票出来,思量片刻,挑出一张银票递给今夏:“拿去给沈夫人吧。”

银票上的数额,让今夏啧啧了好一会儿,不忘称赞陆绎:“大人!太仗义了!……真好!有钱……”出去的时候她口中尚咕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