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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31)

王氏连连点头。

秦氏又说:“旁的事你就别管了,从今儿起,让亭哥儿先搬到离园子远些的屋子住罢。”

王氏忙道:“我正有这个打算,让亭儿先搬去跟柯儿一起住,两人在一处读书,也好有个照应。”

秦氏笑了笑,捧起茶碗,眼风扫了扫宋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柯哥儿是个上进的好孩子,亭儿跟他一起学,断然错不了。只是秋闱也快近了,柯哥儿还得多帮衬帮衬你表兄,让他少逛园子,多在屋里用功罢。”顿了顿又说,“虽说檀姐儿、绫姐儿是你的正经妹妹。你可要把纨姐儿、绮姐儿和绣姐儿也都当成亲姐妹看,将来你要出息了,还要多多照拂着才是。”

宋柯脸色微变,旋即又微笑起来:“这自然,我向来都把几位姐姐妹妹当成亲的看待,况姨妈又特地请了有名的大儒来教习,我跟俢弘自然要苦读一番,闭门不出了。”

这两人在打哑谜,三言两语间就各自表明心迹,王氏却浑然不觉,对宋柯笑呵呵的说:“幸亏你这孩子机灵,保全了亭哥儿就是保全了我,我得好好的谢你。”

“姨妈谈‘谢’字就生分了。”宋柯说着起身作揖,风度翩翩,眸子如同黑玉一般,俊雅的笑容连秦、王两人都看得有些怔。

王氏心道:“柯儿聪明伶俐,也厚道上进,若不是家世差了些,我就把绫儿许配给他了。”

秦氏则暗道:“绮姐儿是我的心尖肉,这宋柯倒是配得起她,只是太过老练油滑,野心又大,绮姐儿到底耍不过他的手段,齐大非偶。宋柯只怕看不上庶出的绣姐儿。可惜了这样的品貌,日后也是有一番前程的,却做不得林家的女婿。”

待王氏和宋柯走了,秦氏靠在闪缎葵花蕉叶引枕上,忽然说了一句:“人走了,出来罢。”

里屋门帘一掀,林东绮走了出来,眼眶微微有点红,低着头不说话。秦氏拍拍身边的椅子让她坐下,秦氏也不说话,只是喝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林东绮只垂着头不吭声。

秦氏悠悠道:“我知道你百般对宋檀钗好是什么意思,知女莫若母,若无所求,你不必天天放下身段哄着宋檀钗高兴,你纵然大方,也断没有把老太太赏你那根金镶珠宝花簪送人的道理。你听说宋柯的腰带少一颗红玛瑙珠子,便拆了一支半翅蝶金步摇上的玛瑙镶宝,让宋檀钗拿给她哥哥去。那步摇是一对儿,也是我的陪嫁,你喜欢得跟什么似的,我才给了你,你平时都舍不得戴,如今为个男人,倒真舍得了。”

林东绮只觉自己一腔小女儿心事都被母亲看透,又羞愧又难堪,哀哀叫了一声“母亲”,眼泪已滴了下来。

秦氏握了林东绮的手,说:“孩子,断了这个念想罢,啊。”

林东绮泪流满面,忽然哽咽说了一句:“我有哪儿配不上他?还是母亲看不起他家如今落魄……”

秦氏打断道:“我从不敢看不起他,宋柯这孩子身上就带着一股子上进争强的劲头,以后断然不会错的,可他心思太深。你以为他为何频频出入咱们林家,又把他妹子送进来?明明绫姐儿才是他家最正经的亲戚,宋檀钗却跟你住一起,你甭跟我说是你硬留她住的,宋檀钗是个有脑子有主意的,倘若不是她愿意,你也留不住。”秦氏叹一口气:“绮儿,宋柯的容貌才学虽然好,可说来说去也不算上乘之选,我最不喜他摸不清猜不透的性子,瞧不出他到底品性如何……他到底是个聪明人,今天我只点化几句,他居然完全明了了。”

林东绮泪眼朦胧,秦氏说了什么话,她都听不进,她情窦初开便遇上宋柯,心里偷着比较,只觉见过的兄弟当中,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倾慕他风采才华,又听林锦亭说,自从宋柯的父亲去世,他便一肩承担了的家业,打理商铺田产,没有一项不精通的,闲暇时只一门心思用功读书,心里便更添了几分爱慕。今日秦氏的话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她个透心凉,可就这么割舍情思,心中委实舍不得,一怔一愣间,眼泪又从腮边滚落下来。

秦氏见她说了许久,林东绮都毫无回应,不由变了脸色,厉声说:“林东绮!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宋柯的事就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你给我好好在闺阁里,不准瞎了心想那没羞没臊的事!我已给你和绣姐儿打听了几户人家,过几日我就把这几家女眷请来,若是看着好,等出了曾老太太的孝便议亲!你可听明白了?”

林东绮自幼畏惧母亲,闻言纵然心里有天大的委屈不愿,也只得含着泪点头,回去却抱着枕头哭了一宿。

第25章 训女

且说王氏回了房,心里还是不安定,急急忙忙命人去收拾林锦亭的行李,当晚就打发他去宋柯家住。

王氏的心腹婆子钱妈妈低声说:“如今也好,哥儿出去避避,等大房的整治了那小贱蹄子,哥儿再回来也不迟。”

“你再嘱咐素菊,一定要把衣裳多带两套,还有亭哥儿平常喜欢吃的几样儿点心,都多包几包。”王氏大声吩咐了几句,听见外头丫鬟的应声,方才松了口气,靠在贵妃榻上,揉了揉太阳穴,“妈妈说的我自然省得。可有这档子事儿,到底是觉着堵心。”

钱妈妈说:“柯哥儿读书好,是个好孩子,太太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瞧着他,跟咱们绫姐儿倒是般配,玩笑一句,要是真成了亲家,倒是亲上加亲了。”

王氏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柯儿是不错,可家道是落魄了,虽然有句俗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绫姐儿打小富贵堆里长起来,身边儿伺候的丫头都没少过八个,让我的心肝儿跟着宋家吃苦,我可舍不得。”

钱妈妈叹口气,自家主子的眼皮子永远那么浅,但凡有秦氏一两分聪明,这些年也不至于明里暗里吃这么多亏。“柯哥儿是个上进的,明年要是春闱中了……”

“中了又如何?没人提携,没银子活动,兴许连个缺儿都轮不上。”王氏摇摇头,“钱妈妈,这事儿别再提了。柯儿是个好孩子,回头我替他多留意留意别家的小姐,我们家绫姐儿跟他吃不起这个苦。”

钱妈妈说:“既然太太是这个意,我就不说什么了。只是绫姐儿慢慢大了,倒是有自己的念想,这几天一直缠着她哥哥问柯哥儿的事,整天往卧云院跑,惦着能碰见柯哥儿,还说要好好学一学针线,给柯哥儿做双鞋。前儿个我还听她抱怨说在孝期里穿不得鲜艳衣裳,要打一套时鲜花样的银器。”

“哎哟我的小祖宗。”王氏差点跳起来,“你说你说,这闺女儿子怎的一个让我省心的都没有!”

钱妈妈说:“太太稍安勿躁,只是绫姐儿有这个心思,太太要心里有数。”说着不放心的看看王氏。她这位主子,做事颠三倒四,不该着急忙慌的时候反倒风风火火,该快些办的事反倒磨磨唧唧,这些年全赖身边几个忠仆提点,所以她跟王氏说“心中有数”,也不知这王氏心里到底有数没有。

王氏又去揉脑袋,命珊瑚给她拿一丸清心的药。药丸子揉开蜡,将吞未吞的功夫,林东绫掀开帘子“噌”地跑了进来,四下寻找打量,从厅里找到里屋,又去掀次间的帘子。

王氏正有气,把半丸药放进嘴里,含糊问:“你找什么呢?”

林东绫的性子似王氏,风风火火:“奕飞哥哥呢?我刚进院儿的时候就听丫头们说奕飞哥哥来了,这会子人呢?”自从她听说几个堂姐妹叫宋柯“宋哥哥”之后,心里便不乐意,琢磨着自己要有个与众不同的称呼,最好更显得亲近的,于是便直呼宋柯的表字,称之“奕飞”哥哥。

王氏听见“奕飞哥哥”这四个字,药丸子差点卡在喉咙里,大声咳嗽起来,钱妈妈急忙给王氏顺气,看着林东绫说:“宋少爷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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