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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321)

林锦楼冷笑道:“铁嘴钢牙,还乱攀咬,与我拿板子打!”当下吉祥和双喜便上来,吉祥按住,双喜抄起板子打了二十来下,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春菱声声哀嚎,每打一下便喊一声“冤枉”。

打了一气停了手,春菱面如金箔,仍口中喊冤。林锦楼反复对了几遭,春菱描述前因后果皆无有差错,他转过身,只见秦氏正站在明堂门前,手里捏着帕子,欲言又止。

林锦楼走过去,淡淡道:“此事娘还是务要插手的好。”

秦氏道:“你可别忘了,你同姜家的亲事,倘若闹大,两边长辈颜面何存?”

林锦楼豁然怒目瞧着秦氏,几乎咬着牙齿道:“姜家倘若未做此事,我自然不会冤枉,可要是真做了,娘,他们可甭真把我给逼急了,即便是圣上看重的人选又如何?在我府上玩狠的,成!那就好好练练,压到太子即位,姜家也不得重用,看谁狠!”

秦氏瞧着林锦楼阴狠的神色,想起他小时候同世家子弟打架,那时他不过六七岁,被三四个男孩子围住了打,硬是一句求饶的话不说,头破血流,一只眼让血糊住了仍在那儿拼命,脸上的神情同现在一色一样。

秦氏只觉腿上一软,“噗通”一声便坐在了椅上。

梦芳院内,姜曦云坐在炕桌边描花样,画一时又停住手,呆呆发怔,直到笔尖上墨汁滴到纸上方才惊觉,连忙把笔放下,看着那雪白纸上渐渐晕开的墨迹,轻轻叹一口气。姜母仍半合着眼盘膝坐在床头,手里缓缓捻着一串伽南香金栗寿字十八子佛珠,忽开问道:“怎么?沉不住气了?”

姜曦云一怔,又低头道:“没有。”

姜母淡淡道:“你大哥今日来就是为着同林锦楼一道去镇国公家请他做官媒,如今他二人已经去了,待官媒定下,除非林家拼着和咱们撕破脸,这亲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姜曦云道:“我明白,如今的情势,皇上还欲留着姜家,日后爹爹必要起复,以他任过阁老大臣之职,日后官位也必然不轻,既官媒已订,林家即便猜是咱们,也犯不着为一个妾跟咱们闹不痛快,林家长辈对这桩亲事皆是乐见其成的,也决不允许林锦楼为一个妾生出什么风浪是非。一个妾,这会子新鲜在头上自然宝贝跟什么似的,用不着过几年,心里的那个劲儿淡了,再生不出孩子,还能溅起什么风浪,我日后善待她便是了。”她说着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了起来,静静道:“再者说,陈香兰虽说有些傻气懦弱,却是个极聪明人。倘若她要是个泼妇蠢货,我才真要忧心了。”

姜母道:“此话怎讲?”

姜曦云眼中一片澄澈,静静道:“泼妇蠢货会暴怒下全然不顾,胡乱攀咬大哭大闹,不惜人尽皆知。可聪明人便会权衡,看清利弊便会妥协,而非脑子发昏,闹个晴天霹雳、玉石俱焚。她该知道,即便她闹了,婚事已定,也决无回旋余地。她从此后不能生育,又何尝不是她的机遇,我便容得下她,保她一世享受荣华富贵。她自己心里合该算计清楚,她如今除了忍,便没第二条路好走了。”言罢又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梨花窝,“至于我,倘若日后林锦楼的心我拢不回来,没个男人能天长地久,便多存些私房钱,乐享悠然的日子,好好教养孩子,又何愁过得不好呢?”

姜母睁开眼,仔仔细细的把姜曦云看了几遭,伸出手将她揽在怀内,用力的搂了搂,良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时值流苏在外面道:“大爷回来了。”

姜母祖孙不由一愣,面面相觑,姜母道:“快请进来。”

流苏挑起门帘,姜尚先走进来,拧着眉头一脸不悦,一时姜丹云也进了屋,彼此行过礼,姜尚先便沉着脸色,气咻咻道:“这事真够堵心的,在镇国公家椅子还没坐热,正事没提半句,永昌侯便来了,跟林锦楼不知交代了什么,林锦楼便急急忙忙要走,一路策马扬鞭,不多时便跑没影儿了。我还当家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谁知回来一打听,是他一个小妾生了病。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姜曦云心里一沉,却一脸为难道:“那,那小妾是大表哥心尖子上的人,她生病了,大表哥急匆匆回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姜尚先敲了姜曦云脑袋一记,咬牙道:“你个糊涂虫。林家这是什么门风?如此没规矩的门庭,五妹妹嫁进来岂不是受罪!”

姜曦云叹口气,愁眉苦脸道:“家里这个光景,我不嫁又如何呢?”

姜尚先一怔,半晌说不出话,也随之叹了口气。此时只听得一声声女人惨叫从外传进来,姜母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流苏进来回来道:“林家大爷正在院子里拷打丫鬟,说她心怀不轨,给家里姨奶奶下药。”

姜丹云从方才便闭口不语,听了这话登时脸色发白,手脚皆颤了起来,只觉胸口剧痛,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屋中人大惊,连忙团团围上来,正忙得没开交处,却见书染走进来道:“大爷说,请丹姑娘,曦姑娘去一趟畅春堂。”

且说畅春堂,香兰从床上坐起来,命画扇将衣箱打开,取出一件藕荷色纱衫并一条墨绿的裙儿,她不顾劝阻,勉力坐起来将衣裳穿妥,又命画扇给以几根福寿的金簪儿为她绾髻。她在镜中瞧见画扇正一脸忧色的梳头,便道:“愁什么,天还没塌呢。”

“奶奶,姜家……倘若不是春菱,那便是姜家给你下药……八成就是姜曦云罢?可偏抓不着她把柄,那奶奶日后……”

香兰淡淡一笑道:“姜曦云十足聪明,自然谋定后动,抓她把柄着实不易。”又摇了摇头,“她瞧我膈应,正常。使手段,亦在意料之中。我却没料到她这样‘天性淳厚’的人,出手居然如此狠毒。”

画扇见香兰神色如此淡然,若无其事似的,忍不住低声道:“奶奶,你……你心里不舒坦就哭出来罢……”

“哭?我为何要哭?”香兰对着镜整了整衣裳,又抿了抿鬓角,神色愈发平静,“其实我心里已怒到极致。春菱不念旧情,姜丹云下药,另有姜曦云故意纵容,推波助澜,借刀杀人,呵,好一招借刀杀人,她真以为这事便能轻巧揭过去了么?”

“那您这是……”

“这两年我哭得够多了,几乎要将两辈子的泪流尽了。皆是因不得已,因委屈,因种种不能说的心事,这一回,我已恼到泪都流不出。”香兰转身瞧着画扇,缓缓道:“姜曦云精于算计,以为掐准了我的性子,这一遭事出了,我会接着忍下去。”香兰把脖上的玉兰花坠子摘了下来,随手丢在一旁,冷冷笑道,“可是这一遭她却算错了,我他妈不想忍了!”

画扇目瞪口呆,她万没料到一向温婉斯文的姨奶奶,口中竟会说粗话!

画扇乃香兰从陈家带出的丫鬟,自然全心全意为主子打算,她只觉香兰同往日里瞧着不同,心里头不由发颤,吞了吞口水,道:“那奶奶你要……”

“我要如何?看她风风光光嫁到林家,我境遇如何全赖她恩赐,她害我如斯,而我日日夜夜便要啮着心,将她供在我头顶上?盘算清楚,权衡明白,我自然是该忍下去的,可我如今却偏偏不想这样了!”香兰一行叹息一行道:“昔年里有个罪臣家的女儿,嫁与富贵人家作妾,被头上主子挤兑屈死,我叹惋哀伤,为其不值,如今这事便要演在我身上。使下三滥手段害人,我自然不屑,可欺负人到这样的境地,我自然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第288章 不忍(二)

姜曦云搀扶着姜母到了畅春堂,只见秦氏与林锦楼俱在,面沉似水,春菱伏在地上,面如金箔,呻吟不止,几乎跪立不能,另有书染在一侧侍茶。

姜母看了春菱一眼,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三堂会审了?”说着由姜曦云搀扶着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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