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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380)

林锦楼忍不住乐了,两只手伸过去,抱着香兰的脸便“吧唧”亲了一口,道:“不光跟祖父,就跟你家爷也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也不管香兰挣扎,强把她搂在怀里,道:“听说二叔小时候体弱多病,祖母又因生他坐下病,日后不能产育了,不免对二叔格外溺爱,事事百依百顺。我爹自三岁起每日里天不亮就得去书房,有四位先生教习,皆是翰林院的翰林,国子监的大儒,还有一位陪读是祖父的学生,后来中了状元;我爹六岁上就跟着祖父出入议事厅听来往官员议事谈政了。二叔资质平平,也不喜用功,文不成武不就,每日到念书时候便装病,祖母心疼,也不让去了,让他去族里的学堂,二叔去了旁的没学会,反倒跟族里不成器的子弟和豪门纨绔学了一堆烂毛病,只是祖父拘得紧,没敢大闹。唉,我原以为二叔没什么胆,想不到他这是厚积薄发,全都给我憋着呢,今儿个我差点想抽他。”

香兰听他后半句牢骚不禁勾了勾嘴角,林锦楼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香兰的背,摇晃她几下道:“你想什么呢?跟我说说。”

香兰其实早已累坏了,眼皮子打架,奈何林锦楼谈兴正浓,只好没话找话说:“我在想大老爷有四个教书先生和一个陪读,不知道大爷当年有几个先生。”

一提这个,林锦楼立刻得意洋洋道:“唔,四个先生教书,另有四个六扇门里的武艺高手教授功夫。当年吃了多少苦,硬忍着没叫一声累,没喊一声疼。人人都瞧我光鲜,谁知道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顿了顿又道,“我这是文武双全,那些寻常只知道吟风弄月耍笔杆子的小白脸根本不行,知道么?根本不行!”

这话显见是冲着宋柯去的,香兰本已半梦半醒,听了这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林锦楼有些羞恼,道:“你笑什么?”

这还是林锦楼么,跟个显摆自己能耐的傻小子似的。香兰垂着头只是笑。

林锦楼益发羞恼了,道:“好哇,你敢笑我!”伸手去香兰腋下呵她痒。香兰不禁呵痒,咯咯笑着倒在榻上,说:“大爷,别闹了!”

林锦楼道:“我瞧你还敢不敢笑话我了,胆儿大了是罢?”

他欺在香兰身上,只见她在烛光底下笑靥如花,双颊粉融,不禁心里一颤,忍不住俯下身亲在香兰嘴上,又分开,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香兰不禁去看林锦楼的脸,却听林锦楼又说一句:“你这些年淌得泪儿太多了,如今即便是笑我,我心里也欢喜的。”

这一句把香兰心里刺得又酸又软,她垂下眼帘,觉着眼眶又要热了。林锦楼仍俯下身去细细吻她的嘴,却听门口传来一声咳嗽,画扇道:“大爷、奶奶,老太太命琉杯姐姐来送东西了。”

香兰忙去推林锦楼,林锦楼老大不乐意低声道:“老太太真会挑时候,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么。”

香兰装听不见,连忙起身理了理衣裳,出去了。琉杯手里捧着一只戗金描彩镶螺钿的八宝盒,见香兰极亲热道:“老太太说见过了姑娘,还没送过什么像样的东西,方才特特找了,精挑细选,命我送过来的。”

香兰道:“老太太爱惜,这怎么当得起。”

琉杯笑道:“是姑娘福气厚。”

正说着,林锦楼走出来,把八宝盒拿在手里,打开一瞧,只见当中盛放八样赤金镶各色宝石的首饰,镯子、金钗、耳环、簪子、挑心、梳篦、花钿、华胜,皆是各色兰花样式,宝石色浓鲜丽,花样精巧非常。林锦楼看了一眼,笑道:“这是单给香兰的,还是旁人也有?”

琉杯道:“单是给香兰姑娘一个人的。”

林锦楼笑道:“劳烦你跑一趟。”命人厚厚赏了。

琉杯攥了赏钱出门,回头看了看畅春堂大门口挂着的两盏红灯,不住啧啧摇头。跟着同去的婆子不禁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琉杯感慨道:“也就两三年前,香兰刚进府的时候,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丫鬟,受曹丽环欺凌责骂的事还在我眼前呢,啧啧啧,想不到想不到,她竟有这个造化。”

婆子忍不住笑道:“你瞧她生得那模样儿,水葱似的,甭说是男人,老身我瞧着都心动,如今飞黄腾达也不奇怪,爹妈给了个好皮囊。”

琉杯仍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哟。”便再不肯说了。今天晚上是林昭祥巴巴打发人来让林老太太找一副好首饰给香兰送去。林老太太仔细挑了半晌,方才选了两套,送与林昭祥过目,才择定这一套送来,这里头有多大的文章在,岂是一副好皮囊便能说得通的。

第337章 思量(一)

却说琉杯走了,林锦楼自顾自从八宝盒里拿出个累丝如意兰花簪儿,镶着玳瑁、白玉、珊瑚,别致可爱。林锦楼拿在手里眯着眼瞧,心思早已游到天外去了。祖父祖母这一手他有些吃不准,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莫非是答应了?可为何大半夜打发人送来,却不在白天大张旗鼓送来呢,里头暗含着的意思就是不答应?他琢磨不透,不由暗自发恼。耳边有动静方才回过神,原来香兰已换过家常衣服,叫丫鬟端铜盆等进来梳洗了。

他怔怔的瞧着香兰背影,自他上回受伤后,香兰对他便用心多了,也有了笑模样,二人在一处不像原来那样拔剑弩张的,甚至有些心有灵犀的默契,可他还觉着他二人之间隔着些许难堪。前一阵子他胸口愈合,奇痒难忍,夜半常抓心挠肝的睡不着,便爬起来,借着微光瞧香兰的脸,有时一瞧能瞧很久,心里一直反复揣摩,香兰是个软心肠,如今待他和善了,是因为容让他,还是对他有了点情意?是不是心里还惦着宋柯那小子呢。可他竟怯懦,居然问不出口。

“大爷,想什么呢?”

“啊?没,没想什么。”

香兰狐疑的瞧了林锦楼一眼,方才他俩眼直勾勾瞧了她半晌,脸上神色又悲又喜,跟中邪似的。她上前把手巾递与林锦楼,又将他手里的簪子拿过来,放到八宝盒里,一行收拾一行道:“大爷盥洗了早点歇罢,太太说家里明儿个一早得来人,老爷当年的同窗,要来做客。本来今日就要登门的,也好给老太太祝寿,只是有公干耽误,派人送了寿礼来。方才老爷打发人来,说请大爷明儿个也过去。”

林锦楼听她絮絮叨叨,声音又柔又轻,瞧着她双颊如玉,心里又软下来,仿佛荡着一波一波的暖浪。

一夜无话。

第二日,林锦楼天未亮便起来练拳,在小花园里练了两套,此时书染送来两封急件,林锦楼拿起手巾擦汗,一手将信接了。林锦亭影影绰绰站在花树后头探头,见林锦楼乜着眼看他,便立刻赔笑起来。林锦楼瞧了他一眼,只将信展开来看,口中道:“这么早起来找我什么事?”

林锦亭磨蹭着走上前,嘴里发苦,他哪儿是早起,分明一夜都没睡,口中道:“没,没什么,就想问问……”两眼四下瞧了瞧,低声道:“想问问三妹妹有信儿么?”

“没有。这几条巷子几乎挨家挨户瞧了,都没瞧见人。”林锦楼心里其实有数,他那三妹妹若非让已遭不测,便是早让人拐出了城,人海茫茫,寻起来只怕艰难,如今尽人事知天命了。他看了林锦亭一眼,见其形容萎顿,不由叹口气,拍拍他肩膀道:“我一早就发了令,已让人城里城外一并找了,再回去等半日,眼下现将二婶的身子顾好了。”言罢又去看信。

林锦亭点点头,呆了半晌,对林锦楼道:“听说大伯父要给你说亲了?”

林锦楼头都不曾抬,仍看着信道:“我爹?给我说亲?你是迷症了罢。”

“啧,今儿个大伯父同窗韦大人带着三女儿来家里。韦大人好几个闺女,怎就单带这一个?嫡出的女儿,听说长得如花似玉的,素有闺阁名声。咱家如今只有你和二哥,韦大人也算得上是个人物,总不能把女儿嫁给个病秧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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