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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匣记/锦瑟江山(105)

此时靠窗的位子传来咯咯娇笑,一个妩媚的声音操着异族强调道:“听说那个谢将军还是个美男子,比你天天只知吹拉弹唱的强多了。”一个男声不悦道:“美人此言差矣,谢凌辉带兵打仗不过一届莽夫,本......我才不屑与之为伍......再说美人不就喜欢我吟风弄月的风雅之态么?”那美人轻声笑了起来。

初彤循着声音抬头望去,一见之下大惊失色,原来那桌坐着的竟然是乌日娜和金阳王秦冶!乌日娜身披豆绿色金梅花刺绣斗篷,头盘慵髻,一袭北凉服饰。狂野之气减了几分,反倒更衬出三分艳丽来。秦冶身穿银装缎大氅,一张脸比往昔更清秀了不少,与乌日娜打情骂俏,意态风流。

原来自从当日初彤被云映淮从金阳王府里带走后,乌日娜听了初彤挑拨,对秦冶也格外存了一段心思,平日里眉目传情,暗含挑逗。秦冶自是个风流人物,他失了玎珰又丢了初彤,正觉无趣,此时见到乌日娜美貌艳丽又风情万种,自是和他的心意,两人很快便如胶似漆。这个月北凉皇帝要到此处祭祖,命秦冶随行,秦冶便将乌日娜带在身边,闲暇时微服出来游玩。

初彤见状心中登时明白了八九分,心道:“啧啧,看来那夷婆子后来果真跟秦冶搞出了奸情,成了金陵十三钗,也不枉老子临走之时的竭力撮合……他俩一个风 骚,一个风流,倒也般配得紧。”她忍不住又朝秦冶望了一眼,却冷不防跟秦冶的目光相撞。

秦冶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站了起来,疾走几步指着初彤道:“你……你是……”初彤心中暗暗叫苦道:“糟糕!老子竟被认出来了!”云映淮在桌下握了初彤的手,抬起头对秦冶道:“这位兄台,不知有何贵干?”

秦冶瞪着双目指着初彤道:“她是我府中偷跑出去的婢女!我今日要带她回府!”而后对着初彤连连冷笑道:“好哇你,原来躲在此处!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也翻不出本王的五指山!”

云映淮冷冷道:“她是我娘子,怎会是你府中跑出的婢女?兄台怕是认错人了。”初彤因为这句“娘子”心里甜丝丝的,偷偷望了云映淮一眼,忍不住笑弯了嘴。

云映淮心道:“秦冶是北凉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性情骄奢淫逸。杏儿被他认出来只怕凶多吉少,一会儿我找个机会带着杏儿逃走才是,若要连累了救我们的这几位恩人,可就太不够义气了。”

秦冶勃然大怒道:“好,好一对奸夫淫妇!”而后大喊道:“来人呐!都给我统统拿下!”话音刚落,客栈中有一半的食客操着兵刃哗啦啦站了起来。一路保护初彤等人的大汉也同时起身,双方兵刃相向,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厮杀在一处。

云映淮双目满是煞气,慢条斯理道:“怎么?难道光天化日之下还要强抢民女不成?”

秦冶被云映淮的气势震慑,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待见对方脖子上吊着左臂,知道对方断了胳膊,不由胆色一壮,道:“她就是我府上的婢女,我带她走天经地义。”说罢冷笑道:“即便是我强抢民女,你又能怎样?”

他话音刚落,却见云映淮盯着他慢慢站了起来,瞬间爆发出一股锐利的杀气!秦冶遍体生寒,却听乌日娜赞道:“他有男儿本色,是条好汉。”说罢向云映淮丢过一个动人的眼波。

秦冶登时大怒,白净的脸涨得通红,挥舞臂膀扯着脖子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全都给我上!把他们给我统统拿下!统统拿下!”

场面登时大乱,采柳高声道:“住手!”然后走到秦冶身边,从怀里掏出一物,秦冶一见登时色变。采柳又凑过去在秦冶耳边低语了几句,秦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良久咬牙道:“好,算你狠!”说罢拽着乌日娜的手,道:“跟我走。”头也不回的迈出客栈。秦冶的属下都跟在他身后,一眨眼走了个一干二净。

初彤和云映淮对望一眼,均惊疑不定,初彤暗道:“这采柳连北凉的王爷都能逼退,她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她是北凉皇帝的嫔妃?可......可看着不太像啊。”

采柳转过身笑道:“本想让你们再多休息一晚,明天再见主人,现在看来是不成了,你们随我走吧。”

说罢她催云映淮和初彤上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行了半个时辰,进入一座皇家行宫,通过长长的甬道,在一处名叫“静心堂”的别院前停了下来。采柳把初彤和云映淮带至大厅,道:“稍候片刻,我去请主人出来。”说罢转身朝内室走去。

初彤和云映淮落了座,片刻,从偏厅走来一个乖觉的小和尚给他二人奉茶。初彤瞪大眼睛暗暗纳罕道:“怪哉怪哉,这皇家行宫应该是宫女来倒茶才是,怎的冒出个小和尚?”她一面好奇一面四下打量,只见这静心堂极为清幽,迎面设一梨花木长条案,条案上供奉一尊白玉观音坐像,观音像前摆着几盘点心和应季鲜果,旁边设两架烛台,银制金玉宝石,有十六个烛头,红烛微微摇曳。

初彤看着云映淮神情怪异道:“小相公,莫不是什么北凉的郡主也是你以前的相好吧?我除了金阳王,可不认得什么北凉的皇亲国戚。”

云映淮瞪了初彤一眼道:“你再胡言乱语,别怪为夫动用家法惩治。”

初彤吐了吐舌头,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后堂一阵惊呼道:“快!快拦住他!”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后堂“噌”的蹿了出来,只见那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张牙舞爪朝着云映淮便扑了过来。

云映淮忙起身躲闪,但他重伤未愈,行动毕竟不便,那人的动作却灵活敏捷,手化成拳朝着云映淮便要狠狠打下,云映淮纵身跃上桌台,动作过急牵动内伤,不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初彤大惊失色,刚要举起椅子朝那人扔去,就听响起一声洪亮的佛号道:“阿弥陀佛!孽畜!还不快住手!”说时迟那时快,一抹暗红色的身影已行至眼前,他一脚将那人踢翻,呵斥道:“善哉善哉,孽畜!难道昔日的教训还不够么?”

那人滚倒在地,显是极害怕,身体缩成一团,呜咽不已。初彤定睛一瞧,只见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和尚,身材修长,五官深邃,颇为俊雅庄严,气度不凡。

云映淮一见那和尚登时呆住了,失声道:“师、师父!”初彤吃了一惊,暗道:“什么师父?难道这大和尚是小相公的师父云中雁?他师父不是让二夫人那妖妇杀了么?”

只见那大和尚回过头,看着云映淮微微点头笑道:“淮儿,多年未见,你果然出息了,未辜负师父的期望。”

云映淮忙从桌台上跳下来,跪在地上道:“徒儿无时不刻都在想师父您老人家......您还活着,真是,真是再好不过!徒儿心里真是欢喜得很......”他得知师父尚在人世,不由心中狂喜,只想手舞足蹈一番,情之所至,声音竟然哽咽了。

云中雁走上前想摸摸云映淮的头,但手伸到半空中停住,改为拍拍云映淮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此时一个身穿蓝衣的妙龄女郎奔了出来,扑到那人身边,抽泣道:“丁郎,丁郎,你怎样了?”然后仰起满是泪痕的脸道:“国师息怒,勿要责罚于他,他......他就是个不懂事的疯子......”

云中雁摇了摇头道:“老衲不会责罚于他,玎珰,你先下去吧。”玎珰抹了抹眼泪,又看了地上那人一眼,只得默默退下。

初彤和云映淮同时一震,暗道:“玎珰叫那疯子丁郎,难道他是......”云中雁将地上的人拽起,让他坐在椅子上,拨开那人面前的头发,赫然出现一张粗犷英挺的脸,云中雁扭过头对云映淮道:“不错,他就是你师兄丁无痕。”

初彤和云映淮同时倒抽一口凉气,丁无痕武林大会上搅动风云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才几个月不见,他居然成了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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