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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匣记/锦瑟江山(47)

秦冶叹了口气,唏嘘道:“七年前,大周和北凉开战良久,后来双方准备议和。在此期间为显示双方诚意便要交换质子。我母妃萱妃娘娘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我自幼便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儿,所以大周朝廷便要我去做人质。我小小年纪跋山涉水去了大周,被软禁了三年,后来有线人与我秘密接头,父皇要将我营救回去。几天后一个风雪之夜,我们逃出软禁之所,为了混淆视听,我身边的小厮寻音与我调换了衣裳,我将身上的玉佩香囊,包括那枚印章全都交予了他,然后穿了小厮的衣裳逃命去了。等我回到北凉才听说那寻音已经死在大周,那印章也就不知所踪了。”说完之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如果那印章还在,别说让你看上一看,即便是送给你也没什么打紧。”

初彤心中一个激灵:“呀呀呸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莫非四年前老子在古庙碰见的便是这秦冶的小厮寻音?”而后她看了看面色惨白的丁无痕,心里得意道:“哈哈哈,丁无痕,你千算万算也绝料想不到那印章就在老子手里!”此时她毒性已解,本就十分欢喜,如今更加得意张狂,竭力控制才不至于手舞足蹈。

只听秦冶道:“丁大侠,你若喜欢寿山石印章,小王便赠你几个稀世珍品,具为名家雕刻,有传世记载。”

丁无痕眼神空洞,勉强一笑道:“不必了,丁某告辞了。”说罢抱了个拳,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秦冶急忙喊道:“快给丁大侠带路!”而后对身旁的太监道:“你速去库房支五千两银子交给那丁大侠,莫让人走了!”那太监点点头,一路小跑而去。

初彤心说:“原来我才值五千两银子啊!”但是又想到刚刚秦冶还赠了一粒解药,五千两银子外加一粒解药,自己的身价也不算太亏,这才笑逐颜开。

秦冶转过头对初彤微微笑道:“姚姑娘,可否有兴与小王一起泛舟湖面听曲观舞呢?”

初彤早就想到那华美的大船上玩耍,听秦冶如此一说当然求之不得,刚要答应,只听背后响起一个声音道:“王爷且慢。”

雪柳金缕曲如云

初彤回头,只见身后款款走来了一个带着丫鬟的穿宫装的少妇,看起来二十多岁岁,容长脸面,五官端正可算清秀,脸上略略施了脂粉,中等身材,体态微胖,四平八稳。穿嫣红底子浅青折枝玉兰刺绣宫裙,腰间束着枣红嵌玉的腰带,垂下两根细长的宫绦。头上绾警鹄髻,戴鸭青点翠凤头步摇和垂珠银簪,耳上一对红宝石耳环,神色不急不图,看起来甚为端庄。

她走到秦冶面前躬身裣衽道:“妾身见过王爷。”声音沉厚稍显粗哑。

秦冶转身看见那女子点点头道:“不必多礼。今日天气晴好,你也出来走动了。”

那女子笑道:“正是,我在后面听说王爷泛舟碧春湖,所以也想过来凑个热闹。”

秦冶面色无波道:“难得你有雅兴。”余光瞥见初彤,又对那女子道:“这位姑娘叫姚初彤,今日刚刚进府,精通群芳剑法,可为舞姬们指点一二。”而后又对初彤笑道:“这是本王的侧妃杜氏。”

初彤心中奇道:“王爷对自己老婆倒是生疏得紧,一直是那王妃热脸贴着王爷的冷屁股,莫非王爷不喜欢她么?”心中这样想,但她脸上不动声色,乖巧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那女子不着痕迹的将初彤打量了一番,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做声。秦冶却率先登上画舫,招呼众人上船了。上船之后,秦冶和那女子坐在最上方的矮榻上,初彤坐在秦冶的下手位,只见下方舞池两侧各有六名容色极美的少女,穿着各色服饰,垂首而立美不胜收。

秦冶微微一笑,转头对初彤道:“这十二个女子便是金阳十二钗了,每人均是我亲自挑选,她们不光容貌艳丽,每人还精通一样乐器,而且歌声和舞蹈也极其出众。”

初彤震了一震,忙不迭的打量美人,心中道:“我的妈哎!这里的妞儿真真称得上色艺双绝!无论哪个到妓院里都是响当当的头牌,响当当的头牌呐!啧啧,不知道这小王爷开不开窑子,生意是否兴隆。”

秦冶自然不知初彤的花花肠子,他见到初彤惊讶钦佩的神情脸上掠过一丝得色,手里拿着竹笛点指道:“珊瑚、琥珀、珍珠、玛瑙歌喉最为悠扬;璎珞、玳瑁、琉璃、璇玑舞姿最为出众;玲珑、琼瑶、玎珰、琳琅长于编曲,坊间的乐师都要甘拜下风。”

初彤开始听他说什么珍珠玛瑙的,还以为小王爷在跟她谈论珠宝,待搞清这些原来是歌姬的名字,她又大大的吃了一惊,暗中佩服道:“这小王爷真是高人!不光会调 教姑娘,连取个名字都那么贵气!等老子日后腰缠万贯买了下人,也亲自给身边的丫头小厮取名字,丫鬟就叫富贵、有福、发大财,路路通;小厮就叫金砖、金条、金元宝、金锭子……”

秦冶含笑拍了拍手道:“刚刚那歌舞被打断了,本王没有尽兴,你们再唱一遍吧。”

话音刚落,十二个女子齐齐一个万福,莺声燕语道:“是。”而后四散开来,各自手执乐器吹拉弹唱,三个女子跨步来到厅堂中翩翩起舞。

初彤开始觉得新奇,目不转睛的观瞧,看了一会儿忽然闻到一股水果的甜香,扭头向四周望去,只见秦冶擎着玉笛拍在手掌上打着节奏,摇头晃脑甚是入迷。坐在他身边的侧妃心思却明显不在弦乐之上,只见她手中忙碌,用小刀将西瓜肉切到小碗之中,又将瓤子里的核用小银花簪细心挑去,把碗推到秦冶手边。然后她亲自削了一只鸭梨,将梨肉割成小块放在冰块之上,拿了一直竹签扎了一块,伸到秦冶口边。秦冶正独自陶醉,冷不防感觉唇上一冰,睁眼望去,只见他的侧妃手中举着一块鸭梨正对他微笑。秦冶愣了愣将梨肉吃了进去,那女子顿时眉开眼笑,又扎了一块递了过来。秦冶这次却推开了那女子的手,脸上似笑非笑道:“你觉得这曲子如何?”

那女子登时一愣,嘴唇动了动,但看着秦冶的目光竟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秦冶轻轻一笑,用笛子一指下面抚琴的蓝衣少女对那女子道:“这曲子是玎珰用本王昨晚随意填的词谱出来的,舞蹈却是今日方编出来的。你以为如何呀?”初彤举目望去,只见那蓝衣少女玉颊樱唇,容貌有说不出的妩媚。

那女子将拿着鸭梨的手缩了回来,低头道:“妾身,妾身并不太通音律,但是也能觉出来,这曲子极悠扬的,舞姿和歌声也是极美妙的。”

秦冶收回目光,盯着那女子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舞姿和歌喉都是极美的。珊瑚音色最为纯净,可用‘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来形容;璎珞腰肢柔软,看了她你便知道什么叫做‘楚腰纤细掌中轻’。”

那女子低着头不说话。

初彤心中恍然道:“原来如此,这小王爷风流倜傥,喜欢擅音律、通舞技的窈窕女子,这侧王妃……啧啧,不知宫商角徵羽便罢了,还生得一副水桶腰,声音也不够婉转莺啼,容貌顶多算个清秀,怪不得不受王爷待见……唉,可知男人都是以貌取人,没什么好东西。”想到这里她不由对那女子有了几分同情,此时秦冶微笑着对初彤道:“初彤姑娘,你觉得这歌舞如何?”

初彤连忙堆笑道:“仙乐飘飘,仙乐飘飘。就是词曲意境悲凉些。”

秦冶喝了一口茶,颇为赞同的点头:“前几日本王听了一折子《昭君怨》的戏文,那王嫱最初为宫娥,徒有美貌才干却无缘见君,在深宫中幽怨愁闷。本王一时有感而发便填了这词,确实是闺怨,悲凉了些。”

初彤眉眼通挑,此时已将秦冶的喜好摸得十有八九,知道他专爱琴乐歌弦、诗书词文等风雅之事,便讨好道:“王爷这词填得浓艳,颇有花间美人温庭筠之风啊!”其实这词填得实属三流不上档次,毫无意境可言,也无甚佳句,初彤却不遗余力的大拍马屁道:“原先我只道韦庄、周密、秦少游词风婉约绮丽,想不到小王爷与之相比竟然毫不逊色,民女佩服之至,崇拜之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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