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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匣记/锦瑟江山(71)

此时只听外面有人喊道:“启禀门主,灵堂已设好。”

灵堂正设在渺云馆,正厅前方设一花梨木的长条案,台上点八只白色粗蜡,并扎白色垂幔,云顶门教众人人腰系白绫,神情肃穆。渺云馆中黑压压站了一百多人,其余人等都站到院内。云映淮换上一袭缟素,更衬身姿挺拔,俊美不凡。初彤站在灵堂的角落里,看着云映淮不由眉花眼笑,心中暗自得意道:“还是我有眼力,选得夫君长得这么俊。若不是知道他是大侠,他这般打扮做派,我定要以为他跟谢凌辉和王三公子一样,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爷。”想到谢凌辉她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不由暗自“呸呸”了两声,眼睛一转刚好与花寄真的目光相撞,那小童此刻正站在肥胖壮汉身侧,一副乖觉模样,初彤不由抿嘴一笑,想道:“适才听人说,那小童身边的肥汉竟是花寄真的爹爹,同花会的花二当家花春来!啧啧,真是想不到,花寄真那小鬼长得一副粉雕玉砌的灵秀样儿,他爹爹竟肥得像猪八戒一样……这孩子莫不是他娘跟什么英俊少年郎偷生的吧?”初彤瞄瞄花春来又瞅瞅花寄真,花寄真鼓着腮帮子瞪了她一眼,扭头再看了眼云映淮气宇轩昂的背影,脑袋又无可奈何的耷拉下来。

云映淮擎三支香在灵堂前恭敬礼拜,其余人等具跟在他身后鞠躬行礼。云映淮将香插好,双目定定看着灵堂,朗声道:“黄天在上,大仇得报之日,云某定将叛徒颈上人头祭奠各位!众位兄弟,安心上路!”云映淮说罢拿起一碗酒泼在地上,心中一酸险些落泪。堂下已是一片呜咽之声。初彤打量着众人反应,心中暗道:“哼哼,依我之见,这群人里倒有几个是在干嚎假哭糊弄我小相公,就像当年老鸨子得重病,老子从我娘房里一路嚎到老鸨子床前,声声都撕心裂肺撼动乾坤,悲恸得跟死了亲妈一样,其实心里头恨不得一脚踢死那老婊 子。”

初彤正胡思乱想,只听云映淮道:“诸位想必知道,我恩师先任门主云中雁曾有遗训,说谁有云顶门的瑞兽印章,谁便可求云顶门一件大事。云顶门的印章一枚在平王爷手中,另一枚却不知去向。”

众人纷纷道:“确有此事。”

云映淮微微一笑道:“如今这位姚姑娘身上便有另一枚印章!”说罢一伸手臂朝初彤指去。此话一出众人登时惊讶万分,互相议论着朝初彤看来。在此之前,初彤以急智引官兵解云顶门危难的事情不到一时半刻便在云顶门的传开了,众人以讹传讹添油加醋更是说得不亦乐乎,什么姚初彤姑娘功夫了得,怎样英姿飒爽骑马赶上官兵,大战几百回合之后又怎样以“鹞子翻身”夺了八百里快骑的令箭金牌,又怎样以盖世轻功奔回云顶门,嘴巴一开一合之间已然将初彤传说成一代奇伟女侠。如今众人不由争先恐后向这传奇人物望来,只见灵堂角落之中站着一个穿着淡红色缠枝杏花刺绣衣裙的十六七岁的少女,头上绾着双髻。秀美绝伦,娇俏柔弱,却透着满脸的精乖,一双寒星目乌溜溜转动,顾盼生辉。这与原先众人所想那英姿勃勃的女侠竟完全不同。

众人一时之间轰动,对云顶门的恩人不由心怀感激,鼓掌喝彩。初彤先是一愣,继而笑嘻嘻的站了出来,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云映淮看在眼中微微颔首,而后又朗声道:“姚姑娘不光身怀印章,更是我云顶门的恩人,对于她所提之事,若不违背江湖道义,云顶门上下自当从命。”

众人道:“是,自当从命!”

初彤面露喜色,心道:“甚好甚好!那我便要求和云映淮快些成亲!”她将印章取了出来,高高擎在手中刚想说话,却见云映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环视众人,缓缓道:“姚姑娘适才跟我说,她想在我未洗刷冤屈之前,暂任云顶门门主!”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场下一片寂静。初彤登时目瞪口呆,心中大骇道:“我的娘哎!老子什么时候提过这个要求了?什么门主窗主,老子才不稀罕!”她诧异的朝云映淮望去,只见云映淮正大有深意的看着她。电光石火,初彤一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堆起笑脸道:“是了,小女子虽初入江湖,却久闻云顶门大名,适才我刚到云顶门门口,便感觉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心中不由倾慕不已,若能有幸加入贵门,沾染一些诸位英雄好汉经天纬地的慷慨之气,小女子也将不胜荣幸!”她说话口齿伶俐,声音圆润清脆,好似大大小小珍珠滚落玉盘,煞是好听。众人不由暗自发笑,愚钝之辈只道初彤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想入云顶门当门主过一过瘾;而聪颖之徒却一下子明白了云映淮的意图,不由心中暗暗叫好。

初彤自是早就猜到了云映淮意欲何为,心中暗道:“如今小相公因为沉冤未雪,这门主当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就让我这个媳妇儿替他当门主啦!反正我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我的,我当他当都一样,这自然没有什么分别,小相公倒是聪明得紧。”想到此处,初彤心里一甜,笑盈盈的望了云映淮一眼。

此时云映淮又道:“自古以来为人便应言必行,行必果。行走江湖也最重一诺千金,既然姚姑娘有此意愿,那从即日之气,她便是云顶门的门主!”最后一句云映淮说得铿锵有力,紧接着石友亮等人带头高呼道:“属下参见门主!”

这一声高呼之后,所有教众都乌压压向初彤跪倒,抱拳道:“属下参见门主!”

初彤自出生到现在何时受过如此礼遇?她不由呆了一呆,只见云映淮站在灵堂前对她点头含笑,她心中暗道:“难道,难道老子今后便是云顶门的门主了么?”想到此处她又低头看了看跪拜在地的人,仿佛觉得仍在梦中。

自此之后,初彤便在云顶门中做了门主。不多时她便和云顶门上上下下都熟悉起来,可谓如鱼得水。一则她是云顶门的恩人,众人对她甚是感激;二则众人也看出她与云映淮关系匪浅,对她更格外尊敬;三则初彤笑脸迎人,又能说会道,自是会讨人欢喜。

初彤这门主却是有名无实,门中大小事务仍由云映淮处理,初彤不过镇日里东游西逛,打发时间。事逢一系列变故,初彤和云映淮二人感情的也更深厚了一层。云映淮见她无所事事,便请石一清的妻子楚月传授初彤几手防身的招式,但初彤素来惫懒,对这吃苦受累的勾当一向敬谢不敏,所以每每想出千百种方法偷懒耍赖,楚月却尽忠职守,到底教了初彤几式拳法。

初彤无聊之时便去逗弄花寄真,问了那小童才得知,同花会和云顶门确是同气连枝,原先花春来是同花会的大当家,一次运货途中受水寇伏击身受重伤被云映淮所救,花春来为表谢意要赠云映淮万贯家财,云映淮拒不接受,二人一见如故便结拜成了兄弟,花春来行事一向匪夷所思,他为不忘救命之恩,从此之后竟称自己为二当家,把云映淮奉为了“大当家”,云映淮起先不允,但后来也只好由他去了。初彤又企图向花寄真打听婉笙的事情,没想到那小童一反常态,咬定青山不放松,再不肯向初彤透露一字半句了。

日子一晃便过去了一个月。一日云映淮在厅中与人议事之后回到内堂,却发现初彤抱了靠枕靠在窗边的椅子上睡着了。云映淮微一皱眉走上前去,伸手便将她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里屋的绣榻上,而后取了被子盖在初彤身上。

初彤似是已经睡熟了,云映淮坐在榻边静静的看了她半晌,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他缓缓俯下身,离初彤额头不到半寸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轻笑一声道:“起来吧,别装睡了。”原来适才云映淮快亲到初彤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身下的小人儿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立刻猜到是初彤在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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