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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匣记/锦瑟江山(78)

此时云映淮一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杏儿……你说,你说王爷和蔺姬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初彤见他眉宇间神色甚是惨淡,心中一软,伸出小手在他眉间抚了抚道:“不管他们是不是,总之都已经去了阴曹地府啦。他们几个人的恩恩怨怨怕是用一百个算盘也算不清,如今把所有恩怨都带走也算干净,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云映淮苦笑一声,从衣襟里掏出那玉梅花道:“我小时候一直戴着这玉梅的,但后来不知怎的就不见了,师父又送给我一块凤纹佩……我一直记着这玉梅花,温润光洁,花蕊上还有一抹红,所以那年在谢家看见你脖子上戴着,我一下子便认出来了……听了蔺姬那日中毒后的疯言疯语,我日后到王爷,心中都将他视为父亲一般尊敬,心中想起蔺姬也每每感到愧疚,但如今,如今……”云映淮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酒道:“师娘待我也极好,她怜我无父无母,对我精心照顾,每逢年节都亲手给我缝制衣衫鞋袜,想不到她到头来竟惨死在王府中。”

初彤听他语气,知道云映淮一天之内失去几个亲人,心中哀痛莫名,她放下点心,俯身抱住云映淮的脖子道:“你莫伤心,小相公,以后我便是你的亲人,我天涯海角都会和你在一处。”

云映淮闻着初彤身上淡淡的香气,心中顿时一暖,他原先只道初彤是个无赖刁蛮,心狠手辣的小泼皮,当日因为群芳剑法才迫不得已将她从金阳王府里挟持出来,这一路也只是想尽方法迫她画出剑谱好将她快点摆脱。只因他当初许诺要保护她无性命之忧,才一路上事事护她周全,但想不到这小丫头却有几分侠义,行事出人意表,到头来竟是三番五次救他于危难之中。他心中暗道:“我是在最落魄的时候碰见这小丫头的,她一直跟在我身边,几次危险关头都没有弃我而去,她愿意和我同生共死!男女情爱正浓时,都说今生今世生死不离,但真事到临头,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个呢?现如今,也只有她是我的亲人了!”想到此处云映淮不由心怀激荡,长臂一伸,将初彤抱到腿上,秋水目深深看着她闪亮的眸子,低声道:“你……你真把我当做相公么?”

初彤瞪圆了眼睛大声道:“那是自然了!”说完难得的扭捏了一下,低下头摆弄着衣角,雪白的脸上染了薄薄一层胭脂色,嗫嚅道:“你,你不会觉得我太奔放了吧?你若不愿意,今后我便不叫了……”云映淮见她腼腆娇憨,竟有形容不出的明艳,心里不由漾起柔情,刚想开口,冷不防初彤又抬起脸,戳着他的胸口道:“即便我不叫你相公,你在心里也要时时记得你是我的小相公,要严守夫道,不许与旁的女子眉来眼去,老情人旧情人也都给老子统统断个干净!你除了我之外再勾三搭四爱上谁,我定会去把她杀了,然后藏到天涯海角,让你永远都找不见我!”

云映淮看着她凶神恶煞的表情不由怔了怔,愕然道:“你怎的变脸变得那么快?刚才还算温婉,一转眼的功夫就成母夜叉了。”

初彤哼了一声道:“我只要想到今后有狐狸精勾引你,你娶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房的姨太太,我便义愤填膺,激愤难平!我今日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若敢娶小老婆,我便去纳男妾!我……”

云映淮听她说得原来越来越不像,微一皱眉,低头便吻住了初彤的唇。初彤轻轻一颤,只觉一股酒香混着男子清冽的气息将她团团围住,唇齿纠缠间,初彤不自觉的伸出手臂勾住了云映淮的脖子,此时只觉云映淮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温热的气息拂到她脸上,模糊道:“哪有什么狐狸精姨太太?平白没有的事儿,你倒先醋上了。”然后他亲了亲初彤的面颊,双臂将她搂紧,轻声道:“等平王府的事情一结束,我们便去找丁无痕问个清楚,洗刷了我的冤屈,我们择个吉日成亲,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叫我小相公了。”

初彤大喜,脸上立时焕发出照人的神采,一把攥住云映淮的大手道:“此话当真?”而后弯着嘴角笑道:“云大侠,云门主,你在江湖中赫赫扬名,人人都说你慷慨重义,一言九鼎,你如今应承我了,一定要算数,万万不可骗我!不可明日一早你便说是酒喝多了讲的醉话,不肯认账了!”

云映淮见她神色天真烂漫,不由微笑道:“我堂堂男子汉怎会骗你一个小女子?此话当真,十足的真金,万万不是开玩笑的。师父送我的凤纹佩你从今往后便戴着,算作我送你的信物。”

初彤欣喜若狂,捧着云映淮的脸“吧唧”亲了一下道:“妙得很!等成亲之后,你定要随我回南淮给我娘亲上坟,告诉她我嫁人了!”说到此处初彤不由黯然道:“自从离开南淮,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娘亲坟头上的青草也不知长得多高了……”

云映淮点头道:“很好,即便你不说我也一定要陪你回去看看的。”

初彤参得了双匣的秘密又和云映淮定了终身,内心的喜悦自是无法形容,只想手舞足蹈一番,又好像觉得自己似是在梦中。她平静一下心情,靠在云映淮胸前坐了一会儿,然后又道:“小相公,你再说一遍,你不是骗我的吧?”

云映淮敛容道:“自然不是!”

初彤叹了口气道:“我刚刚听那郡主说什么‘表妹婉笙’,婉笙,婉笙,我已经听过这名字好多次啦,如今又知道她是郡主的表妹,身份自然更不一般。小相公,婉笙到底是谁?她跟你是什么关系?她长得很美么?她有很多银子么?她武功很高强么?你……你很喜欢她么?”问完之后初彤又在心中一一否定道:“漂亮也没什么,小时候听老鸨子说‘佛靠金装,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窑子里的姑娘本来姿色平庸极了,可扯上几尺花布一收拾,立马是个俏丽的小佳人儿!我也买几件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好好打扮打扮,马上叫小相公眼前一亮!等老子把宝藏挖了自然就富甲天下,她再有钱也不会比老子有钱;再说,老子没什么武功,不还照样救了小相公几次?关键便是小相公现在还喜不喜欢她。”

云映淮微微一怔,提到“婉笙”他只觉有一道窈窕的倩影从脑海中闪过,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掀起一阵波澜,他闭上眼睛又睁开道:“我十岁那年,师父曾在王府中暂住,指点王爷的子女习武,我跟着师父住进王府,跟他们一道学文习武。王爷的几个孩子小时候都顽劣,常常找机会作弄我,我每次都默默忍着,远远躲开。但惟独有一个小姑娘对我很友善,她是公主的女儿,暂住在王爷府中,因天生体弱不能习武,所以每次都在旁边观看。我对她一直毕恭毕敬,并不同她说话。一次小郡主骗我站在水塘边,世子一把便将我推了下去,当时已经是深秋,水里冰冷入骨,我挣扎半天才从水里爬了出来。其余的孩子站在水塘边看着我瑟瑟发抖的样子都幸灾乐祸。”

初彤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岂有此理!这几个孩子太可恶了!如果落到湖里的人是我,就算是世子我当场招惹不起,但事后我定要让他们好看!不过,你经常受那样的欺负,你师父难道不护着你么?”

云映淮叹道:“我那时本不愿去王府,但师父执意要我同去,说我和世子他们是一样的人,将来定要身份显赫,同皇室子弟一道学文习武是理所当然。”说到这里他心中猛地一震,暗道:“师父当初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大有深意,莫非师父是因着我的身世才将我带到王府来?否则我一介布衣,怎能同皇室平起平坐?”

此时初彤催促道:“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云映淮回神,接着道:“是了,我忍了又忍,终于按耐不住,冲上去揪住世子便打,旁人怎么也相劝不住,冲动之下便拧折了世子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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