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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侯门嫡医(7)

循着青石小径,推门,入屋。

物依旧,人却……

洛倾雪的心陡然悬起,提起裙摆快步进屋。扫视一周后,闻言蓦然回首,入目却哪里还是那个总是百岁有余却依旧精神矍铄的玄门医圣;只见他脸上皱纹横生,鹤发鸡皮;她咬着唇,眼泪再也压抑不住,“师父!”

“傻丫头,你还是来了。”

陡然,夹着叹息,带着感慨,声音无力,垂垂老矣。

“师父!”

汝霖对着她招招手,声音虚弱,“傻孩子,是清远那小子告诉你的吧?”

虽然是问句,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师父,您,您这是?是谁伤的您,徒儿给您报仇去,是谁?”

没空纠结汝霖对清远的称呼,洛倾雪死死地咬着唇,伸出手却好似汝霖是脆弱的瓷娃娃般,不敢轻易触碰。

“生死有命,为师舍了这身修为能换你一命,值了!”

汝霖脸上带着笑,舒心而又自然,抬手轻轻揉了揉洛倾雪的头顶,一如前世那重复过千百遍的动作般;拉着她的左手,顺势将手腕间的念珠褪下,“从现在起,尔便是我玄门医术第一百四十七代掌门。”

“不,我不要,我不要。”

前世洛倾雪对武功不感兴趣,医术却很是天赋异禀;她自然能看出来,汝霖现在不过强撑着口气,待他体内那口最后的正宗的玄阳真气消耗殆尽时,便是他魂归离恨时了。

眼泪吧唧吧唧,不断地落下。

“傻孩子,人总有这一遭的,师父能为了你而死,师父高兴;日后可不许虚废时光,勤学苦练,免得成为我玄门第一位武力不济的掌门。”

汝霖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呼吸绵长,宝相庄严。

“不不要,我不要,师父,师父!”

洛倾雪不断地摇着头,身子往后一退再退,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从没有一刻她这么憎恨自己。是她有眼无珠,错把豺狼当好人;害人害己。

前世那人说得对,是她,是她害了他们。

是她,都是她!

害了容末,害了哥哥,害了自己,现在连师父也……

“啊——”

洛倾雪猛然双手抱头,仰天痛苦地咆哮着,双膝跪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啊——”

“傻丫头。”

汝霖只是一声轻叹,“当真是痴了。”

“不,不!”洛倾雪心中悲恸。

第008章 不共戴天

洛倾雪急切地跪行到汝霖面前,神色激动,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迹,“师父,师父!师父您乃当代玄医圣手,您不会死的是不是,是不是?九华玉露丸呢?还魂丹呢?师父,您吃啊,您吃啊,呜呜……”

手忙脚乱地从药柜中取出数个玉瓶,莹白色的药丸散落一地。

见汝霖没有动作。她猛然嚎啕大哭,哭得好似刚出生的孩子般,险些背过气去;刚遇上亲人却注定要失去。洛倾雪跪在地坪的台阶旁,泪雨如下。

“师父,师父!”

声声悲切,那样的痛,那样彷徨而又无助的洛倾雪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汝霖摇摇头,即使当年她被陷害时,也未哭得这般伤心过。

“……哎,傻孩子,师父强撑着这口气,不过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早知,师父该早早寻个清净地方去了……”

“不,不!师父,师父……”

眉眼间,泪眼婆娑,瞧着汝霖,师父仍旧如往昔般,笑得柔和,面带慈祥;纵使已经面容老去,身子虚弱看看能维持着坐姿,可双眸却澄澈得宛若刚出世的孩童,“师父的年华早已老去,而你却仍正值少年;以师父垂垂老矣之躯换你,值得。”

“……不,不!师父……”洛倾雪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指甲掐入手心,指缝间,鲜红的血弥漫,滴滴落在地上。

“傻孩子,人要自爱,方有人爱;若是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了,你让师父如何放心得下。师父的雪儿笑着最美了。”汝霖说话间,语气已经越发的无力,喉头一阵腥甜,他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不过这些对他来说早已经看淡,他拉起洛倾雪的手,轻轻用锦帕给她擦拭,像极了当年她初学制药时,用不惯铡刀,老是伤到自己的手。

洛倾雪任由他给自己处理伤口,肆意地感受着最后一点温暖,没有挣扎。

“抱元守一!”

陡然,汝霖手上用劲,一把将洛倾雪带到地坪上,原本淡然的语气变得严肃。

洛倾雪顿时一阵气势泰山压顶,身子被莫名禁锢。盘腿坐在汝霖对面,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汝霖的动作,双目大瞪,两行血泪骤然滑落,“不——师父!不,不要,不要……”

“别分心。”汝霖心中大恸,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

提气聚灵,将体内最后一点玄阳真气凝在指尖,缓缓地渡入洛倾雪体内,引导那股真气朝着她的任、督二脉游走;拼劲最后一丝生命,一鼓作气。两脉刚通,汝霖整个人就像是瘫软的泥,张口喷出一注鲜血,然后骤然倒在洛倾雪的怀中,“传,传承……”

一句话未完,然后……再没有了然后……

“师父,师父?”

洛倾雪的心猛然悬起,她紧紧地抱着汝霖,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洛倾雪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好久,久到洛倾雪的身子都僵了;嘴唇仍旧不断地嚅动着,若听得仔细仍能发现她喃喃地唤着,“师父,师父……”

将汝霖放下来,仿若他只是睡着了;动作很轻、很慢,好似担忧惊扰了他的美梦般。将他缓缓放平到地坪上,只见他双眸阖上,面带安祥,嘴角还含着笑。他去的时候,很满足。可洛倾雪却只觉得鼻头酸痛,眼眶湿热,跪趴在地坪,泪眼朦胧,声声哭诉,“师父,师父!”

“师父——啊——!”

洛倾雪再也压抑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好似要将心中所有的悲恸全都发泄出来般。

宋芊芊,你给我等着。

若非是她,容末怎么会无辜枉死;若非是她,她又怎么会深陷囵圄;若非是她,师父又怎么会……

“啊——”

她痛苦地咆哮着,她恨,恨洛永煦,恨冯素烟;恨宋芊芊,恨云景疏;可是她最恨的却是她自己;恨她自己真心错待,恨她自己有眼无珠……

“宋芊芊,此生我与尔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天!”

声声厉吼,带着浓郁得让人几乎不能呼吸的悲恸,在天际不断地彻响着。

汝霖死了,她将人送入竹屋背后的小山丘的暗室内。

前世她对武学并无兴趣,纵使汝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看看让她能够自保;在那里,有汝霖为她寻来的千年寒玉床,能保尸身不腐。

这个地方,承载着他们太多的回忆;她想让他看着,看着她的成长,看着她怎样一步步讨回前世的仇恨;血泪拭尽,深吸口气;跪在寒玉床前,洛倾雪握着尚未褪去余温的汝霖的手,喃喃着。

师父乃当代玄医圣手,乾坤八卦尽在掌间;从清远出现时,她就猜想过师父必定能看穿自己,却不知原来自己之所以能来着红尘走一遭却并非老天开眼;师父耗尽修为,穷尽生命,她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脸颊。

师父,您说得对,人要自爱,方有人爱。

那些让雪儿流泪的人,雪儿必让他们无泪可流!

他们不给雪儿安生日子过,雪儿必让他们没日子过。

“咚——咚咚——”

跪行后退三步,洛倾雪以头着地,思及前世今生,过往种种,眼前一一浮现。

三跪九叩,师父再造之恩,雪儿没齿难忘;重来一次,雪儿会努力学习,定不堕了我玄门传承的名头。

做完这一切,洛倾雪起身,并没有再回头。雪白的背影,在瑟瑟晚风中显得单薄而又孤独,带着浓浓的恨,心越来越沉,步伐却异常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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