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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跟头(8)

作者: 越明年 阅读记录

那人身躯一僵,回过头来看着白冬。

那是张完全陌生的脸,没有一丝韩夏的模样,身上还穿着物业修理工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没有看清。

白冬愣了一下松开手:“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先生,电路准备维修,马上要停电了,大概一小时左右,走廊太黑,您还是快些回家吧。”

白冬点了点头:“看到通知了,谢谢。”

他推开门,看着走时就没有关掉的灯光,心里冷下来。

啤酒被他摆在茶几上,扣开拉环。

白冬曲起腿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手指触碰到易拉罐的时候,恰巧停了电。

满屋的灯霎时间黑了下来,只剩下月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远处高楼的射灯将屋内照亮了一小片。

白冬扬起头,将酒液灌进口中,望着那一潭光晕出神。

良久,他将头埋进臂弯里,眼睫轻颤,喉间一片酸涩。

“你怎么不回家了……”

后来,白冬摸出手机点进了相册里。

这是他的习惯,两年里他经常见不到韩夏,有时候想人想得厉害了,就看着手机里那些他偷拍韩夏的照片。

那些关于韩夏的照片占据了他大半的相册,打开相册,一个屏幕里都挑不出几张和韩夏没关系的。

这些照片大多是都是他趁韩夏睡熟了或者是不注意的时候拍的。所以画面上的韩夏或许是闭着眼的,或者是只有一个挺拔的背影,再或者只是一截精悍有力的小臂。

他来回翻着照片,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目光也跟着定住,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屏幕里的韩夏是睡得很熟的样子,睫毛安静地伏着,高挺的鼻梁镌刻出极具男性特征的面部轮廓,乌黑的眉尾斜飞入鬓,说不出的韵味,他知道韩夏的眉眼是最能够摄人心魄的,一颦一笑里都散发着蛊惑人的毒药。

而那人洁白的脖颈上还露着一小块吻痕。

韩夏有些凝血障碍,吻痕和淤青之类的东西都好得很慢,所以一般都不让他在脖子上留下印子。

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当时,那个俊美到人神共愤的男人就离他那么近,似乎他都能回忆起那时候韩夏均匀的呼吸,微微喷薄在他耳边。

白冬回过神的时候,他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只不过笑意消去,心里就只是更汹涌的苦涩。

同一时间。

韩夏推掉了旁边漂亮男孩儿递来的酒,捏着那个男孩仿佛一捏就碎的下巴,看着这个陌生而艳丽的面孔,眸色沉沉,看不清情绪。

“韩总,您最近怎么都没来啊,想死我了。”男孩轻柔的声音很是好听,但韩夏就是听出了几分媚俗。

他知道自己是跟白冬待久了,那个木头似的人就和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习惯了清淡的见点儿荤腥就觉得闹心。但是他又不打算吃斋念佛,喝酒吃肉是他的本性,不可能因为一个白冬,就快活不起来吧?

于是他笑了笑,捏了捏男孩儿的细腰:“你是想我,还是想我的钱?”

那男孩一下子脸红了,偷偷看了韩夏两眼:“想你……”

韩夏并不是真的在乎这人想的是什么,他甚至不记得这个男孩儿叫什么名字,花钱买个开心罢了,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喜欢他的也太多了,他才没空琢磨别人想的是什么。

“哈哈,想我……”他松开了男孩儿的腰,一口喝尽了他原本推开的酒,又随手开了两瓶酒,然后揽住男孩儿的肩膀:“想不想跟我回家。”

那个男孩儿一下子被炸晕乎了,以为韩夏真的看上他了,眼神瞬间就亮了,点着头说“想”。

酒瓶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韩夏把那两瓶洋酒摆在了男孩的面前。

“把这两瓶酒喝了……喝干净,我就养你。”韩夏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包间里,语气平淡,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

男孩眼里的喜悦瞬间就不在了:“韩少……我喝不了这么多……”

这两瓶洋酒下去,怕是要出人命的。

韩夏笑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看着男孩儿,他觉得自己喝得似乎有些多了,头有点昏,心里有一个名字,闹得他心烦意乱。

“喝不了?”

那个漂亮男孩似乎也看出来韩夏喝多了,连着摇头,秀气的小脸儿都垮了下来:“韩总,这酒太烈了,真喝不了。”

韩夏身高本就一米九还多,坐在那儿也比别人高上一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男孩儿,良久之后皱起了眉,吐出一句话:“他都能喝……你为什么喝不了?”

“谁啊……”那个男孩问。

谁啊……

韩夏看着桌面上熟悉的酒瓶轻笑一声。

没人知道他是开心还是惆怅,那笑声像叹息又像自嘲。

不知道多久之前的声音在韩夏耳边回荡起来,他听见自己说着类似的话,而不过筹码只是一句“带你走”。

他想起那个人毫不犹豫地抓起酒瓶往嘴里灌,褐色的酒液顺着那人的唇角留下来,让那张白净的脸染上几分不堪。

当时他认为白冬在做戏。他知道那种酒有多烈,他的心跳狂热,隐约间有模糊的私欲在大脑中作祟。他没去拦白冬,他看着白冬喝光一瓶的烈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看着那人用颤抖的双手去开第二瓶。

当天晚上,白冬躺在病床里挂着点滴,他坐在病床边望了那张惨白的脸一整夜,他握着那只冰凉的手,心头是热烈又清晰的悸动。

不会再有一个人像白冬那样。

不会再有人让他这样……烦闷又在意。

韩夏回过神来,松开了男孩儿的肩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滚吧。”

那个男孩眼眶红了起来,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听话地出了包间。关上门的时候还眷恋地看了韩夏一眼。

韩夏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深深地叹出一口气。他趁着自己还有一丝清明的时候,给崔助理打了电话,叫人来接他。

之后洋酒的后劲儿反上来,他就开始晕了。

昏昏沉沉间脑子里不真实起来,像是走马灯一般,稀里糊涂地搅和着看不真切。

他看见白茫茫的病床,空荡的医院走廊,别人告诉他母亲不在了,他自己撕心裂肺地哭,被人拉住手脚,父亲决绝的背影碎在什么地方……

转过医院,是凌晨的廊灯,他透过玻璃望着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的白冬,电话铃在响,他毫不留情地挂掉……似乎有暧昧声音呼喊着他的名字,他搂着什么人的腰,欣赏那人紧绷的表情……他心口有些异样,不知道是乐是悲……

……天旋地转间,他看见了白冬的脸,被汗水打湿,面颊泛红,又被泪水划了满脸,眸子里是隐忍,又是什么别的……他心头的异样越发明显,却找不准原委。

有沙哑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一直包容而温暖的话不会有半分忤逆。男人强大而温暖的身躯会在冷风里被他抱在怀里,像是他抱住了什么早就习惯的玩偶,不舍得给别人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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