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不煞(25)
他在水下拼命地挣扎摇头,他实在憋不住气张了嘴,大量的泉水无孔不入地呛进气管,胸口火烧火燎地疼。鼻腔内也被迫吸入了大量的水,疼得让他沁出了眼泪,顷刻间与水融做一片。
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渐渐地感受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轻飘飘的,而后是大脑不能思考。
在死神来临前陈北鞍把付语宁拽出了水面,他窒息的太久,猛一露头大量的空气涌进口鼻,呛得他一阵猛咳,咳得撕心裂肺。
还没等付语宁缓过神来,陈北鞍再次将他按进了水中。
这一回付语宁在水中听见了求饶声。随后有人吹了声口哨:“郑通第一个出局了。找的人不行啊。”
“艹,尼玛的……”
付语宁肺里疼,鼻腔疼,疼得他疯狂地挣扎。陈北鞍赢不赢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想死,也不该受陈北鞍这种折磨。
他之前是喜欢过陈北鞍,可现在他不喜欢了。
他为自己之前那段愚蠢的爱恋付出过代价了。陈北鞍凭什么这么对他。
他凭什么要受他折磨。
输就输吧,找五个轮奸就轮奸吧,相比之下总好过当下面临死亡的窒息。
他没有学过游泳,也从何来没去海边,他不知道学游泳呛水会不会如此难受。
是不是每一个被淹的人死前都要经历这种痛。
付语宁不想死,他凭什么死,他为什么要死。他有美好的家庭,他有爱他的爸妈,他有和气融洽的同事。
他不能死。
好疼。
陈北鞍是输是赢和他没关系。
我认输,我求饶,我不玩了。
他欲开口说话,可一张嘴,泉水见缝就钻无孔不入地涌进来。
他被水呛得气管好疼好疼。
付语宁用力全力掰扯上头的那只手,他的双腿在水中大力地扑腾。可不管他反抗的有多厉害,终究抵不过水带来的窒息感。
付语宁在水中遵从本能地想要求生,可吸入的只有大量的水。
口中,鼻子里,呛进去的只有水。
他双耳渐渐听不见声音,池面的光影看得也越来越不真切。
他再一次感受到死神的降临。
被陈北鞍拖回岸上付语宁意识一时间没有回笼,陈北鞍给他做了人工呼吸。
吐水之后,付语宁恢复了一些清明,只是他还没开口说话,人又被按进了池水中。
这回身子在外,只进去一个脑袋。
两次溺水,付语宁已经没力气挣扎了。只是出于本能,付语宁在死前还是会下意识地挣扎摇头。
再次失去意识前陈北鞍拽他上来。
付语宁蹲在池边咳,咳也不像第一次出水时咳得那么撕心裂肺了。
咳到一半再次入水。
陈北鞍不让他说话,付语宁没有机会说不。
两分钟,一分钟。
死,生。
溺水,活命。
窒息,空气。
呛水,吐水。
不断循环,周而复始。
这是付语宁人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四十分钟。
他死掉了,他还活着。
再一次被拖上岸时,付语宁抓着陈北鞍衣角,气若游丝地喊他名字。
付语宁是受害者,他什么都没做,可却要为了活命而低声求饶:“对不起。”
付语宁说:“我错了。”
“饶了我。”
他鼻腔带着哭音:“求你……”
付语宁不知道他错在哪儿了,他只知道他就是错了。
别人暗恋是开心的,追人是甜蜜的,拉拢家属是加分的,搭讪是美好艳遇。
可当这些发生在他身上时,就成了错。
错在喜欢陈北鞍,错在和鹿开打招呼,错在搭讪封可盐。
他整双眼都红了,湿漉漉的,我见犹怜的可怜样。
他连推开陈北鞍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徐沛带来的MB还没求饶,那付语宁的折磨也就不会结束。
最终付语宁失去意识昏倒在池水中。
水。
光。
影。
梦。
笑声。
求饶。
付语宁做了一个漫长而又无边际的噩梦,惊醒时,他正身处一处卧室的床上,湿衣服在昏迷时被人换了,此刻身上干净清爽。
他盯着墙面发愣。
脑中一片混沌,他想集中精力想些事情。
可里头空空的。
盯着墙面发愣的他,像做错事情面壁思过的小孩。
他不知道陈北鞍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听得出陈北鞍心情不错,“赢了徐沛一辆车。”
徐沛是谁?
哦,那位公子哥。
还有什么?记不起来了。他根本不认识徐沛。
谁帮他穿的外套?他是怎么到车上的?车往哪里开?
行尸走肉一具。
好想回家。
好想抱着老付哭一场。
好想告诉妈妈有人欺负他。
有个坏人把他往水里扔,他拿他玩乐,拿他当赚钱的工具。
不。
不对。
不是赚钱工具,他是要他死。
不想死。好痛。
想呼救,可是发不出声音。
全身肌肉的疼,呛水的疼,肺里的疼,后悔的疼。
他好疼。
他把自己蜷缩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想隐身,他想消失,他想逃离,逃得远远的。
他怕陈北鞍。
怕极了。
恐惧深入骨髓,如附骨之疽。
第29章 29
封可盐等了他一天:“你去哪儿了?”
两人站在落了雪的台阶上,付语宁抬头望天,雪花簌簌,一开口呵气成冰,他没答,反问封可盐:“有烟吗?”
“给。”
付语宁接过烟盒抽了根出来,封可盐用手挡风,帮他点了火。
两人都不再开口。万籁俱寂,唯有寒风簌簌。
当时有两次呛水,付语宁以为自己会死。
他受尽折磨的一下午,一脚都已经踏进了阎罗殿,如今却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和封可盐说话。
身上不但没有伤,就连小小的感冒都没有。
去哪儿了?你怎么了?这些问题要如何回答?
说自己快死了,可能会得一句“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此刻付语宁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既没缺胳膊少腿,也没有重伤卧床。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烟快燃尽了,付语宁突然问他:“这什么烟?”
刚才神游在外,没留意烟盒上的字,回想起来觉得包装陌生,未曾见过。
“黄鹤楼1916。”
“哦。”
付语宁很快就抽完了手里的烟,“我进去了。”
封可盐应道:“嗯。”
付语宁早上是被鹿开带走的,傍晚却和陈北鞍一起回来。封可盐猜想这段时间陈北鞍肯定带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事。
但他什么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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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语宁还是那个付语宁,没人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噩梦。他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非常的怕水。
鹿开是在某一次的事后察觉出他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