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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神不煞(46)

作者: 一把锈 阅读记录

心中疑窦丛生,所以在晚饭他们再次把他支走时,就多留了几分心眼。他躲在另一间门后,没有急着下去,约莫五分钟后,早上那个男人又来了。

付语宁记得他,早上他就来过,他当时问他,“你需要帮助吗?”

他说话时脸上有颗浅浅的酒窝,他说他叫小季。

他这次还端上来一份吃食,他说酸菜鱼是小于烧得最成功的一道菜。

付语宁不知道小于是谁。

小季问他:“你不饿吗?”

付语宁不看他,盯着床单上的碎花发愣,小季陪他坐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不能久待,走之前他告诉他说:“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封可盐盯着小季离开的背影沉思,如果他无恶意,封可盐倒是希望有人能多跟付语宁说说话。

封可盐在村医那里只能买到消炎药和碘伏,他接了杯温水让付语宁把药吃了,可这不听话的伤者完全不配合,抿着一张嘴撬都撬不开。他无法,只能把药放到一边,先帮他上药。

他脱他的裤子,付语宁就踢他,封可盐抓着他的脚踝不准他乱动弹,提了点音量,“我给你上药,你腿不想要了吗?”

这么深的伤口也不知道擦碘伏有没有用,但总归聊胜于无。没缝针的伤口愈合得慢,到现在都没结痂。

上好药后,封可盐又拧了条热毛巾帮他擦脸,等一切收拾妥当后,他再次陪他干坐着。

今晚无月光,房内漆黑一片,外头开始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封可盐听着窗外的雨声,渐渐困意上涌,再醒来时,外头早已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一道惊雷瞬间照亮了房间,付语宁不见了,他顿时清醒,喊了声:“付语宁!”

人不在厕所,连房门都被反锁了,封可盐被困在屋里,某些念头在脑中疯狂滋生,令他不寒而栗。

付语宁半夜爬下床,他好似感受不到腿上的疼,步履蹒跚地扶着墙下楼。

大门上了锁,倾盆大雨打在门上啪啪作响,他出不去。

夜已深,他不知道小季为什么还没睡。

小季踱步来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出不去。”

小季闻言在他手心里塞了把钥匙,他垂眼看着钥匙,有了它就能出去了。

付语宁听见那个好听的声音再次问道:“你怎么了?”

他咬着干燥起皮的下唇不答话,牙齿掀起一块小小的死皮,唇上瞬间冒出一颗血珠,又被他很快地舔掉。

“为什么想不开?因为什么才有了这轻生的念头?”小季说,“值得吗?”

他一句话让付语宁瞬间溃不成军,也许不值得,但是可以解脱。

“你和我讲一讲,我不告诉别人。”

付语宁告诉他说,有很多眼睛,很多。

数不清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

暴雨下得更大了,过了许久小季才开口道:“我的梦里也有眼睛。”

“你试着去屏蔽那些眼睛,只要你不在意,这些眼睛就很难化作利剑伤了你。”

付语宁紧握手里的钥匙,雨还在下,雷也不肯稍停片刻,眼前的陌生人带着善意的笑,他说:“他们犯的恶,不该成为囚禁你的枷锁。”

封可盐这时从二楼越窗而下,滂沱大雨瞬间浇透了全身。他发梢淌着水,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付语宁跟前,但他顾不上那些,一把将人拥进怀里。

封可盐心有余悸,当他醒来发现付语宁不见的那刻,他是真的慌了。直到把人拥进怀里的这一刻,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害怕失去付语宁。他心怀恐惧与不安,惊慌失措全然写在脸上。

第53章 53

自杀的念头往往是一瞬间。

付语宁曾经想过死亡能带来解脱,但那天晚上,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和他说:“他们犯的恶,不该成为囚禁你的枷锁。”

他一切痛苦的来源,是陈北鞍强加在他身上的伤害。他为了一个人渣困住自己,又何如对得起爱他的人。

走出痛苦确实很难,但至少要尝试一回,试着从痛苦中走出来。他钻牛角尖的那晚,被一位善意的陌生人拦下。

其实想想,他有何错?就因为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就一定要搭上自己的命吗?

他应该为自己活,为父母活,为一切美好事物而活,独独不该为陈北鞍死。

初三那天付语宁的姑姑来他家拜年,他出门买瓜子的路上无故失踪,他该想想老付,站在爱他的人的角度去想事情。

儿子失踪,老付急得要报警,但当天来了个陌生男人,脸上有伤,像是跟人打了一架。

这人说知道付语宁在哪儿,让老付不要报警,老付根本不认识鹿开,事关付语宁,他不可能听一外人的话。

他电话里报了失踪后,初五这天早上老付接到了儿子的来电,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年过半百的老人在那头哭得泣不成声,就算这样老付连一句责备都不曾有。付语宁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就连叛逆期也没闹过,顶多就是同他们出柜,说自己喜欢同性。所以老付明白,一定是他出了事,不然不会闹失踪,平白让老两口担心。

付语宁这厢报了平安,没有多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让老付不要担心,过两天他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后,付语宁坐在门前晒太阳。这地方人迹罕见,入了冬后,野草枯黄,更显得破败不堪。

棋牌社的那对中年夫妻姓于,左边带有一颗酒窝,笑起来很甜的叫小季,也就是昨晚出现在楼下,拦了他说做傻事不值得,还多次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的那位。

小季端了杯温水,拿了两粒药让付语宁吃。

“你腿没事吗?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付语宁吞了药,把水杯放在一旁,“没事。”

小季说:“还是去趟医院比较好。”

两人比肩而坐,好似相识多年的好友,小季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荒芜,感慨道:“快要立春了,还是这么荒凉。”

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是万物复苏的开春。但付语宁除了清明,其余二十三个节气分别是哪天他还真不知道,“哪天立春?”

小季露出个浅淡的笑,“后天。”

付语宁点头:“是个好日子。”

“那天我生日。”

“立春生日?”

“嗯。”小季说,“过了立春,天气变暖,眼前的荒芜景象也会变得生机勃勃,会比现在好看些。”

确实,到时万物复苏,春暖花开,这里也能勉强搭个世外桃源。

小季换了个姿势,手撑下巴时说话听着闷闷的,“你看过冰雕吗?”

“冰雕?”

“嗯,哈尔滨。”

付语宁去过哈尔滨,不过那次去是夏天,还是出差,他说:“没看过。”

“嗷。”

“你想去看冰雕?”

“嗯。”小季杵着下巴点头,“但是去不成。”

去哈尔滨要坐火车要住民宿,一切会泄露身份的活动,他都不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