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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神不煞(51)

作者: 一把锈 阅读记录

随便,他问:“宁宁,出什么事了?”

付语宁向来报喜不报忧,老付知道他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不管出什么事,你只要记住,爸爸永远是你的靠山,这个家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爸,”他说,“谢谢你。”

自那一次回来后,付语宁在元宵前辞掉了工作,将自己锁在房内,一直未出门。

手机震个不停,每天有几十个电话进来,付语宁偶尔会接一两个,大部分时间扔那儿,随它一直响。

回来后的第三天,那天吃完晚饭后,付语宁放下碗筷,郑重其事道:“爸,妈,我有话要说。”

付语宁这两天手机来电颇多,接电话时也不背着他,从通话中老付多少能猜到一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付语宁说:“我们离开这里吧,过段时间去云南,那边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挺适合养老的。”

乍然听到这消息,付母颇为讶异地看向付语宁,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便问:“怎么、怎么想去那儿了?”

付语宁笑了一下,用自认轻松的口吻道:“我递了几份简历,打算换个环境,换份新工作,是一家前景不错的公司,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可这……是不是有些远了?”付母不理解,“你要不再看看周边城市?也不是一定要去那么远,你说……”

老付打断老伴的话,佯装嗔怒道:“你一妇道人家,懂什么?宁宁有这拼搏的劲儿不是好事吗?他不趁现在年轻出去搏一把,难不成真等七老八十了再去奋斗?”

“可云南也太远……”

“哎呀,你一妇道人家……”老付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好了好了,吃你的饭吧。”

付语宁没敢抬头看他母亲,加快语速把话说完:“我把房子挂牌了,这几天可能会有人上门来看房。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钱,卖了这里后,到时可以在云南选间二室一厅的小户型,凑一凑付个首付。”

他不敢正视,怕从她的眼神中看出责备,怕她质问,“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狼狈地落荒而逃。

他把自己反锁卧室。临睡前,老付敲门,他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儿,不敢开,怕他们对自己失望。

老付站在门外,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做你想做的,爸爸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第二句是:“你妈的思想工作我去做。”

卖掉多年的房子,让一双老人背井离乡,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这是冒险,也是任性。可即便如此,老付却仍旧无条件支持,他不反对不干涉,也不多问。

付语宁不想说不想做的,老付从不逼迫。他有一位好父亲。

他站在黑暗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打开门。老付没走,客厅的光亮照进漆黑的卧室,他不孤独,也并非总是一个人。

“谢谢你,”他说,“老付。”

老付就笑,一位慈祥的老头儿,“等你哪天想说了,就告诉我。老付是老付,老爸是老爸,不想跟老爸说的,可以跟老付说。”

付语宁立在门边,身形一半隐在暗中一半站在光中,“好。”

老付走后,付语宁翻来覆去睡不着,鹿开又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看见屏幕亮了,没接,任由它震。

卖房中介和公司投简历留的都是这个号码,怕错过重要信息,所以没敢关机,想到了新环境再换新号码。

只是这鹿开半夜一直打,着实烦。屏幕反复亮了暗,暗了又亮,付语宁不拒也不接,直到对面消停,又发来一条简讯:明天可以见一面吗?

紧跟着又发来第二条:我去找你。

付语宁没回。

其实鹿开就在楼下,若是付语宁现在走到窗边,开窗便能看见。鹿开抬头仰望付语宁亮灯的卧室,就这样一直守着,直至熄灯也没走。

他站了一夜,守了一夜。

第二日,付语宁随往常一样,照旧没有出门。鹿开不得以又去电话骚扰他,可他一直不接。

鹿开在附近找了一家公用座机打过去。付语宁看是陌生号码,以为是中介打来的,接了。

鹿开怕他挂,也不寒暄了,直接威胁道:“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你下来,不然我现在就上去找你。”

老付在家,付语宁怕鹿开来闹。他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不想多生事端。

临出门前,老付问他去哪儿了,付语宁骗他说原公司离职,还有一些交接工作,需要他本人过去一趟。

鹿开躲在拐角,见他下楼,一把拽到身边,付语宁一个趔趄险些摔他怀里。

“宁宁。”鹿开嗓子喑哑,听出几天未合眼的疲惫。眼里血丝遍布,红得吓人,脸色更是憔悴,下巴冒出的青茬也没来得及收拾。平日多么注重形象的人,也有不换衣服的时候。

付语宁以为上次说得很清楚了,“你还来干什么?”

现在不是叙旧情的时候,鹿开也知道,“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付语宁已经和他无话可说,更没理由独处,断然拒绝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

“这里不行,你和我走,我带你见个人。”鹿开攥他手,怕他跑,狠了狠心,故技重施继续威胁道,“你不和我走,我就上你家去闹,我找十个人来抓你,扛也把你扛走。”

付语宁冷然:“你除了会威胁我,还会什么?”

鹿开这时又放软了语气,“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不再威胁你了,就这一次好吗?你就听我这一次。”

付语宁冷眼看他:“我有的选吗?”

“是,你没的选。”鹿开不再多言。付语宁答应跟他去,他却始终牵着不肯放手,总怕一不留神,付语宁就会消失。

两人坐进后座,鹿开同他十指紧扣,握着他的手,眼里只有一个付语宁:“宁宁。”

以前鹿开也这样叫他,不过那时候是为了膈应付语宁,现在不是,完全是出于喜欢。

付语宁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没看他。

“最近有去上班吗?”鹿开派人在附近监视,一是怕陈北鞍找上门,二是实在想念,叫人偷拍了几张他站在窗边的照片。

他知道付语宁回来后一直没出门,没话找话聊,“春节刚过,多休息几天也好,别太累了。”

付语宁始终冷着张脸,鹿开也没生气,笑了笑,“之后有什么打算吗?还做你那报价工程师?”

付语宁没有和他说自己的计划,并且也不打算告诉他。等事情安排妥当,他只想尽快离开,离开这是非之地。

“宁宁,我带你出国吧,好不好?”鹿开说,“我们去国外住几年,就当去散心了,到哪天你想回来了,我们就回来,不想回来,我们可以在那边买座庄园……我们还可以……”

付语宁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鹿开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憔悴很多,笑起来不伦不类的,“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该说鹿开天真,还是他觉得付语宁没有心?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出国?为什么认为付语宁会跟他去呢?怎么可以当以前的一切没有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