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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正义(38)

作者: 星星花花223345 阅读记录

邱三桥闲得无聊,便去打量车窗外一片低矮的平房,说了句:“等地铁8号线修过来这边地上交通的压力就会缓解一些。”

寻逸一声不吭地从兜里掏出一个便签本,翻起来。

邱三桥侧过头,瞥了一眼,看到了上面写着的内容——

A救生艇:

事故幸存者——操恪,65岁(事发时50岁),男,滇南人(讲话的时候感觉不出滇南口音,最多是前后鼻音的问题),现于京大人民医院住院,糖尿病并发尿毒症。

对事故起因和发生过程的描述——“波越丸”遇上了暴风雨,船下沉时引起了巨大漩涡,加上当时海上的风向对救生艇漂散十分不利,导致船上绝大部分游客遇难(操恪与妻子分坐两只救生艇,妻子不幸遇难)。

事发时救生艇上可能存在的其他人——两名沪海女性,一个在船上不断呕吐的男性,一个肤色黝黑的男性,另一个男性身份外貌均不明。

有无疑点——暂无。

备注或特别说明——艇上无海员,六人均生还。

—————————

B救生艇:

事故幸存者——冯术,39岁(事发时24岁),男,燕京人(讲话的时候说的是普通话),画家,现居住于昌平区回龙观小区。

对事故起因和发生过程的描述——“波越丸”的沉没原因是触礁。其肯定了操恪的说辞“‘波越丸’遇上了暴风雨”,但对船下沉时是否引起过巨大的漩涡没有印象。

事发时救生艇上可能存在的其他人——一对夫妇(丈夫可能是齐山人,妻子不经常说话),一个又黑又瘦的少数民族女性,两个身材高大的男性。

有无疑点——暂无。

备注或特别说明——艇上无海员,六人均生还。

邱三桥赞许地看了自己学生一眼,把本子还给对方,微笑着说:“你这样记在本子上就清楚很多。”

寻逸收起便签本,朝男人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车窗外湛蓝的天空。

二人乘坐的出租车走走停停,绕过了无数小道,终于在十二点前赶到了目的地——大兴区黄村清源西路9号。

清源西路一代都是平房,住宅楼不多,以店铺为主。邱三桥他们要找的9号建筑物是一家丧葬用品店,商店门边挂着的LED屏上不时滚动着“寿衣寿盒”、“扩洗遗像”、“昼夜服务”等瘆人的字样。

一个中年男人叼着烟蹲在地上包装骨灰盒和寿衣,他旁边儿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把他包好的东西一件一件贴上快递单,然后扔到车上去。

邱三桥忍着周围的烟气,走到中年男人身边儿,微笑着问:“请问您是秦先生吗?”

男人用宽胶带把手里的纸箱又缠了两圈儿,确认封牢后才抬起头看了邱三桥一眼,然后用余光扫了扫远处站着的寻逸。看到男生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肌肉一下绷紧了,嘴唇跟着微微颤动起来,不过没多久他就回过神来了,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邱三桥不动声色地和自己的学生对视了一眼。

男人见两个陌生人杵在自己的店外半天不走,吐了烟,一脚踩灭,埋着头不耐烦地说:“忙着呢。超子,递给我一个金丝楠的,双人的。”

“先生,您就是秦怀,对吗。”邱三桥的语气十分笃定,却仍没得到对方任何回音,只能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秦先生,我们——”寻逸刚开口就被蹲在地上的男人给打断了。

这次男人终于放下了手上的事儿,拍了拍灰,站起来,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第59章

“秦先生,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十五年前的‘波越丸’沉船事故。”邱三桥说。

秦怀听到“波越丸”三个字的时候立刻拉下了脸,再不看邱三桥他们一眼。可能是感受到了邱三桥他们灼灼的目光,他转过身,背对着这两个陌生人,抬手捋了一把稀疏的头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说完,又要蹲下去包装东西。

寻逸从背后叫住对方:“秦先生,请问十五年前您有没有乘船回国过。”

男人听见寻逸开口说话,情绪变得十分激动,扭过头来拽出一句家乡话:“倷是啥人?凭啥调查饿(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调查我)?”

寻逸绕到秦怀面前,恳切地说:“秦先生,我一位重要的亲人死于这场事故,我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

秦怀飞快地瞄了寻逸一眼,终于有所动容,他盯着自家店铺LED屏上的“寿衣寿盒”说:“我也有一个重要的人这场事故中遇难,事发前一天晚上我刚跟他表的白,娘希匹,第二天人就没了,谁给过我半点帮助和安慰?”秦怀的胸膛微微地起伏着。

邱三桥抿抿唇,叹了口气:“秦先生,请节哀。”

“回屋说吧,站在大街上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还是怎么的?”秦怀用眼神指了指店铺,又拍了一下跟自己的小跟班,“超子,你先自己弄着,我过会就出来。”说完便带着邱三桥他们进了店。

屋子里面挂满了寿衣和花圈,黄的白的,大大小小,墙角还堆着几摞纸钱,简直比店外地上的那些骨灰盒还要瘆人。

秦怀打开里间的门,走进客厅,客厅里还连着一间卧室。秦怀随手带上了客厅的门,将鬼鬼怪怪关在了外面。

邱三桥暗暗佩服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男人,因为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伴着寿衣、花圈和骨灰盒一起入眠的,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不等邱三桥他们说些什么,秦怀就自顾自地坐在了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们想知道什么?”

邱三桥说:“您只要回忆一下十五年前事情的经过就可以。”

秦怀又瞄了寻逸一眼,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伤痛,不过那种神情只停留了不到五秒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指的是‘波越丸’?呵,波越丸,当年我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待在上面一辈子。”秦怀自嘲地一笑,又转头去看墙上挂着的莫奈的《日出·印象》和《日落》,“当年日本刚把它送给中国的时候,我刚从技校毕业,被分到这条船上。当中日国关系不错,日本送给咱们一‘波越丸’,咱们回送日本一‘破浪号’。后来中日关系又紧张起来,‘波越丸’就不再风光了。娘希匹,哪有什么关系好不好,说白了就一国家利益摆在那里。”

寻逸敏锐地问:“您是海员么。”

“二十年前是,沉船事故发生之前我就不干了,给船东赔多少钱,我都不干。”秦怀象征性地往烟灰缸里啐了一口。

“为什么。”寻逸推了推眼镜。

秦怀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原因……有很多,但我离开海绝不是因为怕死,不然我也不会开这家丧葬用品店。其实干我们这行的早就对死亡见怪不怪了,尤其干货船和集装箱船的,船上危险的东西多了去了——电网、机械、高温、高压等等一大堆,指不定哪一样就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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