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140)
“贺警官果然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藏着。”
北溟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扬手示意,身边很没有存在感的一个精瘦男人就从阴影里走出来, 给贺霄打开手铐。
贺霄无视周遭变化,双眼只看着北溟。
北溟带着笑意说:“合作吧,贺警官。”
“合作?”贺霄眯眼,“是什么给了你……我会跟你合作的错觉?”
对于他不友善的态度, 北溟不甚在意。
“老实说, 你前几天杀了我三名精锐手下, 还有之前的博拉, 尼桑……这的确让我人手不足。”
“尼桑是你自己让人毒死的。”贺霄歪着脑袋发出一声嘲笑,一副“你别想让我背黑锅”的表情,样子十分放松。
“那柳元呢?别告诉我,他的死跟你无关!”提起柳元,北溟脸上维持不住笑意,眼底出现一抹隐晦的杀机。
柳元?
贺霄不说话,看起来保密工作很到位,他们在警局的内奸也不知道柳元其实没死。
“柳元是我的人,他死了,我恨不得把杀死他的凶手按到解剖台上!”北溟沉寂了两秒,像是经历了一场心理斗争,声音重新恢复平静,“合作嘛,就要双方坦诚,据我所知,你其实不是警察,严格来说,应该算是个刚退役不久的无业游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趟这浑水,为了所谓的任务,有必要拿命来拼吗?如果是为了钱,我可以给你双倍,十倍,百倍!”
贺霄习惯性挠头,可刚一抬手,身后的两只枪“哗啦”一下就抬高了枪口。
他指指身后:“你就这么找我合作?”
北溟并没要求手下表现出“诚意”,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
“贺霄,你神通广大,不防着怎么行?”北溟笑的胸有成竹,像是个谈判专家,“上面要求我放弃N国这边去西非发展,需要人手,这就是我不计前嫌找上你的原因,我看得出,你是个能成事的人,跟着公家有什么前途?不如考虑跟我?”
这消息太过劲爆,贺霄出现了短时间的怔愣。
上面?
果然,Organ是个庞大的组织,北溟这个小头目需要顾忌的太多,说不定这次的失败让他在组织里失去了原有的地位,才使得他如此慌不择路地找上自己合作。
他一定很着急,正陷在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里。
贺霄盯着那张天使面具看了好半天,慢慢说:“我确实需要考虑一下。”
北溟一直在摆弄那个打火机,闻言,他坐直身体,姿态优雅地靠在椅背上,好像身处金碧辉煌的宫殿,而非逼仄阴暗的地下室。
面具后的眼睛显得异常深邃地注视着贺霄:“考虑一下当然可以,只要你答应,我就拿你当好兄弟,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保证不会有任何隔阂,如果不答应……
他顿了顿,语气一瞬间变得阴狠:“就别想再离开这里!”
贺霄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北萝白溟,而背后的两支枪始终锁定在他的后心,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冽起来。
他指尖轻捻,像是在深入思考,没人发现他的指缝间出现了一小片薄薄的刀片。
眼帘低垂,目光迅速扫过周围。
身后两个拿枪的有点难办,但还算可控。
北溟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一拳就能打晕的那种弱鸡,除去他带的武器,完全不用考虑。
倒是他身边那个存在感很低的贴身保镖,看不透他的底细。
还有,这是什么地方,制服这些人之后,能安全逃离吗?
贺霄在脑子里飞快做着盘算,突然听到北溟大笑起来。
他换了个坐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件事。”
说着,冲头顶的监控打了个手势。
半分钟后,门被打开,北溟的两名手下抬进来一个人。
贺霄回头一看,瞳孔剧烈收缩。
楚禹!
他纤细的手脚都被绳索牢牢捆着,又相互连在一起,嘴巴也被胶带牢牢封住,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外伤。
楚禹在见到贺霄的时候,突然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神从迷茫到惊恐,再从惊恐到怨怼,最后眼眶红了,一瞬间,人变得脆弱无比。
两个人把楚禹扔在墙角,分别站在他两边,严阵以待。
贺霄注意到,在楚禹进来的一刹那,身后有地狱犬纹身的男人扭头看过去,眼睛里满是嗜血的恨意,甚至枪口破例歪到了楚禹身上,花了很大力气才转回他身上。
确定了,这个地狱犬跟九尾狐博拉肯定有某种联系。
北溟冷笑:“你的这条小尾巴真的很讨厌,我替你拿下了。”
他走到贺霄身边,亲密地搂上他的肩膀,一起看着地上憋不住眼泪的楚禹。
贺霄在他眼底看到失望,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刀片,呼吸加重,额角隐隐有青筋凸起。
现在,只要他随便一抬手,就能割断这个Organ高层人物的喉咙,让一切罪恶和对徐景辛的追杀统统结束在这里。
可是,楚禹会死。
自己也会。
北溟欣赏了一会儿楚禹的狼狈,忽然拍拍贺霄的肩膀:“那个女人不喜欢你吧?”
贺霄一愣。
北溟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从他身边退开,正视他:“呵呵,别误会,我是说徐嘉,那是个权力金钱至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接受你这样的人跟她最宝贝的儿子在一起呢?”
贺霄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五雷轰顶。
他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
他的一句话扯出了两个不为外人知的秘密:一个是他跟徐景辛的关系,另一个是那天早晨徐嘉跟他的对话。
为什么北溟会知道?
他的能量真的大到这种程度?
贺霄不寒而栗,沉住气问:“关你什么事?”
“想想看,如果你有了一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钱,再用这些钱投资,洗白自己……想想看,你的财富,你的实力……”
他摊开双手,传教士一般往两边一比:“到时候,你想跟姓徐的在一起就能在一起,如果那个女人再不同意,你可以抢啊!或者,你想甩了他另找其他的人……无论你想怎样都好,谁还能左右你?”
经过变声的声音死板机械,语气却透着癫狂,组合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贺霄抬起眼睛。
明亮的光华从寒潭上一闪而过,像是憧憬,很快,光华消失,那双眼睛又恢复了不见底的深沉。
“对嘛!”北溟笑起来,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拍拍他的背,“换个房间考虑一下,最好别做多余动作,我会不开心的。”
***
太阳西斜,天边的薄云被柔和的橙光渐渐引燃。
徐景辛坐在落地窗边的地垫上,垂着眼,双手捧着一杯凉透的绿茶。
夕阳的颜色洒进杯子,在水面铺上一层淡淡暖色,他没有焦距的视线同样落在杯子里,看杯子里的颜色渐深,最终坠入无光的黑暗。
摸过矮窗台上的遥控器,打开吊灯,瞬间,被彻底打扫过的屋子亮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