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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温(15)

作者: 半城焰火 阅读记录

他一头的汗还没消,而且似乎多了不少。

徐景辛掏出纸巾替他擦汗:“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贺霄点点头。

“那我们回家,我给你看看。”徐景辛说。

他搀着贺霄的胳膊把他拉起来,目光扫过地上那一大片均价两三万的红酒沫子,郁闷。

这是城里唯一一家卖名贵红酒的店,现在,城里所有八二年的拉菲都用来刷地了。

贺霄看出他的失落:“怎么了?没有你要的红酒了?”

“嗯……”徐景辛叹了口气,“答应了请兄弟们喝拉菲,买不到了。”

贺霄想了想:“我看你酒柜里好像有一瓶?”

徐景辛下意识扫了一眼他的肚子:“空的。”

“酒呢?”贺霄意外地大笑,“不是一个人偷喝了吧?”

徐景辛指指他的伤口位置:“给你洗澡用了。”

贺霄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哈哈笑了一声。

“你这消毒药水有点贵啊……”贺霄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又陡然大惊失色,“不是吧?我不知不觉欠了你两万?”

“啊……”徐景辛咬了下嘴唇,“我倒是没那么衡量过,不过,你这样说也没错。”

贺霄侧头盯了他几秒,突然笑了。

他指指另外的红酒架子:“买一瓶回去。”

徐景辛瞅了一眼:“没必要,他们就想尝尝拉菲,喝普通货还不如喝啤酒呢!”

贺霄坚持:“买一个呗?”

徐景辛懒得跟他争,去拿了一瓶三百块的普通红酒,要付钱的时候,男售货员说什么也不肯收他的钱。

他觉得倒也不必那么死板,就欣然接受了。

***

贺霄的伤口还没拆线,肉都被线崩裂了,本来徐景辛的缝合技术就不怎么样,这会儿更是惨不忍睹。

掀开被血和汗打湿的背心,徐景辛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不知所措。

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心里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贺霄这罪是替他受的,要是没有贺霄,今天就算再让他骨折一回,他也得跪着把心肺复苏做完。

贺霄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没事儿,我这好得快,别看表面糊成这样,其实里面都长好了,你干脆把线给我拆了得了。”

撕裂的伤口理应很痛,但前两天徐景辛从“小贩”那高价搞来了一小瓶麻醉剂,刚到家就给他在伤口附近注射了一点,所以现在完全没有痛觉,贺霄这才能跟他耍贫嘴。

徐景辛想了半天:“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不去,真没事,你就帮我拆了,弄个纱布一贴,我睡一觉就好了!”

“贺霄。”徐景辛低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带着点无奈和难以启齿。

贺霄愣了一下,觉得他可能是要开口赶自己走了。

于是主动说:“我明天就走,放心吧,今天最后一晚!”

“为什么?”徐景辛愣了一下,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有同事要来吗?被看到不好。”贺霄难得正经一回,“我也该离开了,打扰你这么长时间。”

打扰?

简直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徐景辛看了一眼他的伤,转身出去拿医疗箱,回来帮他拆线。

很长时间都没说一句话。

氛围一时间有点沉闷,贺霄想插科打诨地说两句,但突然也没了调侃的心情,就默不作声地看他拿剪刀一根一根剪开缝合的线。

它们在皮肉里支棱出来,像是两排蜈蚣腿。

徐景辛用镊子细致地把线挑干净,然后一边用药棉擦伤口,一边问:“贺霄,你屁股干净吗?”

贺霄眨了眨眼,突然菊花一紧。

“哥?”他声音都变了,满脸惊恐,“包养什么的,我是说着玩的!我还没跟女人好过呢……男人也没有!”

徐景辛想拿剪刀捅死他。

“我是问,你杀过人吗?”

贺霄僵住身体,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快速分析这个问题。

最后他否认:“没有。”

“我在沙发下面找到一把枪。”徐景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哦,我还纳闷呢,我记得当时塞进去了,后来却没找到,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呢!那是……嘶——”贺霄被棉球戳到了要害,倒吸一口凉气,“你轻点啊,那枪不是我的。”

“谁的?”

“从那些人手里抢的。”

徐景辛压根不信他的鬼话,冷笑:“你还挺能的!”

“我刚退伍不久。”

徐景辛拿着镊子的手顿了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刚退伍不久,身手还没生疏,一些小混混奈何不了他,他也有空手从他们手里夺枪的本事。

话里分明是对过去骄傲着的。

“再说,就算是我杀了他们,那不也是为民除害?”贺霄还是嬉皮笑脸,“枪反正不是我的,你愿意捐给慈善组织,或者留着自己用,都行!”

徐景辛狠狠瞪了他一眼,下手倒是轻了点。

“不管你怎么辩解,枪我已经送走了,不会再还给你了。”

“行啊,没问题啊!”

徐景辛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可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却也正因为什么都没看出来,他知道贺霄此刻戴上了面具。

就好像这些天的亲近和信任都是昙花一现。

“你伤还没好,别急着走,后天他们来玩的时候,我会把你的房间从外面锁上。”

贺霄始终盯着伤口的眼睛终于缓缓抬起来,里面有光华一闪而过。

徐景辛避开他的眼神,没给他发表言论的机会,抢先问:“贺霄,你到底想不想重新开始人生?”

贺霄反问:“想重新开始怎么说?不想又怎么说?”

“今天商场里的事,我发现你是有救援天赋的,身体底子也好,如果你想,可以到救援队来工作。”他习惯性地先给自己找好了台阶,“如果不想,过几天养好伤,你随便去哪儿,我绝不干涉。”

贺霄又垂下眼皮看自己的伤,徐景辛已经把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纱布,正要盖上第二层。

麻药劲儿可能是过了,他又开始隐隐约约感觉到疼了。

“好,我养好伤就走。”他回答得丝毫没有迟疑。

徐景辛有点失望,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好。”

第11章 拉菲

初春的天气,阳光正好。

温柔夕阳透过窗子洒在二楼走廊上,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窗格和叶影,也照亮了走廊尽头那间房门上的锁。

平时静谧的院子里今天格外吵闹,一大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屋顶都能掀了。

救援队队员们下班以后经常跑来队长家里烤串打牙祭,毕竟食堂不能进太贵的食材,都是些他们吃不惯的当地菜,就算随队厨师手艺再高超,可味道也是差强人意。

昨天下班后,颜阳州带人扫荡了超市,早就把牛肉羊肉猪肉板筋腰子鸡翅等等一大堆东西切好串串儿,今晚搬过来直接就能上炭烤。

二十几个壮小伙轻车熟路地在他家里转来转去,而徐景辛有病号身份加持,就仰在躺椅上,看他们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