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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温(36)

作者: 半城焰火 阅读记录

他撑着担架坐起来,笑了笑:“不用客气, 救人救物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你的这么大工厂,消防意识是不是应该提高一些, 真出点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徐队长说的对, 是我们的疏忽, 等重建后肯定彻查安全隐患。”宁珩虚扶着徐景辛, 示意他躺下,“您先去医院吧,我过后回去医院探望您,放心吧,今天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承担!”

虽然没说上几句话,但徐景辛对宁珩第一印象不错。

优秀的年轻企业家,彬彬有礼,儒雅亲和,那份沉稳的气度很难在他这个年纪的人身上见到。

***

徐景辛对自己的伤势有着精准的判断,三根肋骨骨裂,再就是背上被砸出了一大片淤青,倒是不太要紧。

医嘱:住院三天,卧床休息一周,居家休养一个月。

三天后,救援队员们把徐景辛抬回家,开始商量谁留下照顾队长。

贺霄顿时站出来,挥舞着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我,必须是我!反正我也干不了别的!”

姜余:“大哥,你自己都是伤员,还能照顾人?要不还是我来吧?”

贺霄眼睛一眯,用杀人目光瞪他。

不识相?

“……”颜阳州清了清嗓子,拍拍姜余僵硬的背让他靠边,“行,那就这样吧,贺霄,你留下好好照顾队长,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

“好嘞!”贺霄眉开眼笑。

其实姜余比贺霄还大两岁,但也心甘情愿跟着顾小安跟他叫哥。

救援队里都看出来贺霄是个狠角色,能上天入地的那种人,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甘之若饴地跑救援队来做公益,虽然队长会自掏腰包给他们发不低的工资,但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有服务大众信仰的。

前几天火场里那声“小花”一出,明眼人多少都看出了点端倪,而颜阳州早有心里准备,就算徐景辛来个当场出柜,他都不带感到意外的。

徐景辛自然不知道大家的想法,他还觉得自己把自己那点不该有的花花肠子掩饰的挺好,并且经此一役,他跟贺霄的战友情地久天长。

好胜心作祟,他直接同意了。

而贺霄则相当熟稔地对正要离开的颜阳州他们喊了句:“颜副队,搞点排骨回来,我给队长熬汤喝!再来点牛肉!”

颜阳州脸颊抽搐,就想起“老年人吃多腥膻不好”来了。

果然是骗人的吧!

贺霄说到做到,下午就给徐景辛熬了个排骨汤,单手操刀游刃有余。

汤汁香浓,骨头酥烂,稍稍一碰肉就掉进汤锅里,正适合病人吃。

等肉汤快熟了,他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掏出一截冬瓜,削皮切片下锅。

他还记得呢,徐景辛最喜欢吃冬瓜了!

香气顺着楼梯飘到二楼卧室,靠床上玩手机的徐景辛肚子里发出“咕噜”一声,饿了。

他刚刚结束一盘游戏,放下手机,心想,贺霄这家伙还挺有良心的,自己没白帮他。

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他盯着天花板上的简易吊灯,脑子里不断闪现出火场里的一幕幕。

这几天,只要稍微一闲下来,那些极度恐怖的场景就会浮现在他脑海,场面真实得像是再次身临其境,仿若地狱。

他想到天棚上诡异狰狞的浓烟,想到集装箱里蜷缩的两个小女孩,想到可怕的瞬时燃烧,那天,他一回头就看到贺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焰。

贺霄消失在他视野里的那一瞬间,世界都静止了。

他说不上来当时是个什么心情,就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这种感觉是担心,对最珍视的人的担心,他不能接受这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他用力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不要去想,贺霄跟自己性向不同,这种对对方来说相当于冒犯的情愫,只配永远埋在内心最深处。

走廊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贺霄一手捏着托盘边缘,受伤的那只手帮忙轻轻托着,杂技一样端来徐景辛的晚餐。

说是晚餐,其实只不过才下午三点多而已。

“来咯,大帅比专供排骨汤,以形补形,给小花好好补补!”

仅是说出“小花”两个字,贺霄都乐不可支。

徐景辛看了眼他包的像猪蹄一样不会分叉的右手,伸手:“给我,我自己喝。”

他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接受了某个奇怪的称呼。

“哎?不行——”贺霄躲开他的手,“我来,我是留下照顾你的,必须我来!”

“别扯了!”徐景辛笑起来,“你是嫌弃小蒙有味道,逮到机会就跑我这蹭房间吧?”

贺霄“嘿嘿”笑了一声,也不辩解,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放,用左手抄起勺子:“你是不知道我左右开弓的本事!来,开饭!”

说着,舀了一勺泛着油花的汤就往徐景辛嘴里送。

别看吹得热闹,真正操作起来,他的左手还是有点不稳,徐景辛见状赶忙从床头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接在他勺子下面。

等一勺汤喝到嘴里的时候,就只剩下半勺。

即便如此,徐景辛也没再提出要自己吃,贺霄开心地在碗底捞了捞,哄小孩似的用夸张的语调说:“来,吃口肉!”

徐景辛嚼着香喷喷的肉,问:“你吃过了吗?”

“没呢,病号优先!”贺霄说着又挖了一块冬瓜,“来,你最爱的冬瓜——”

徐景辛的目光斜向他手上的绷带:“你也是病号,好好吃东西。”

“行啊,放心!”贺霄把冬瓜塞进他嘴里,“我这个伤啊,要补的话得买猪蹄。”

徐景辛差点喷出来。

眼看贺霄的勺子打算无缝衔接,他赶紧清了清嗓子问:“你又擦香水了?”

其实刚才贺霄一靠近他就闻到了,仍然是那瓶“罪爱”。

他想刻意忽略,但鉴于目前的情形,就转移话题随口问一嘴。

想不到,贺霄像是得了三好学生似的,眉开眼笑地差点蹦起来:“哟,闻到啦?我还是认为不能用来喷厕所,太浪费了!”

徐景辛眉心跳了跳,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你说你,在家里浪什么呢?”

“男人!必须时刻注意细节!”

贺霄自认为潇洒地甩了下脑袋,可惜头发半长不短的,根本没有一点“帅”的效果,在徐景辛看来,就好像一只乍着膀子转圈跳舞的秃毛孔雀。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小混蛋长得很帅。

徐景辛敢说,贺霄是他见过的最英气勃勃的男人,眼睛漆黑而锐利,高挺的鼻子透露出他骨子里的顽强和倔强,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散发出傲视一切的强势,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所有人:我不好惹。

他的表现出来的性格时常是两个极端,因为在徐景辛看来,在非正式场合时他多少有点犯二——所谓的非正式场合,就是单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

这时,大门外的门铃被按响。

贺霄放下勺子,用遥控打开监控器看了一眼,稍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