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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tamin(13)

袁也挑了下眉,他露出个笑容:“这样的,我口味有些偏淡,不太能吃辛辣的东西,我可以点菜吗?你们是小少爷和大少爷的厨师吧?”

三个厨师表情齐齐微变,他们噤下声来,不再说话。

“啊——”身后突然传出小秦的惊呼声,袁也转头看去,小秦撒了一碗汤,汤汁浸入地毯里,也进到了井向泽的乐高玩具里。

井向泽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走开。”

小秦立刻放下托盘,转身逃跑似地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袁也默不作声地把地上的餐食都拿进自己的餐盘里,再抬起头时,刚刚规矩站立在厨房里的厨师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

袁也站起身,端着餐盘走回了井向泽身旁,只见他手中正举着一碗白米饭,米饭上面铺了整整一层的白糖,他用勺子把米饭和白糖混开,直接挖了一勺送进自己嘴里。

“……”袁也沉默片刻,“一直都坐在地上吃饭?”

井向泽缓慢地咀嚼着自己嘴里的白糖拌米饭。

“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会长胖会导致各种疾病,还有可能会蛀牙导致口腔疾病。”

井向泽抬眼看他,片刻后,他放下饭碗,非常淡定地起身,朝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几秒钟之后,袁也就知道了,为什么这个人每天吃这么多糖还这么瘦。

卫生间里传来了井向泽呕吐的声音。

他把自己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用水杯接了一杯水清了清口腔,他因为低头呕吐脸微涨红,眼睛微湿,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他对着镜子瞪了下自己,把自己的食指伸进口腔深处抠了数下,反胃的感觉一涌而上,因为没什么好吐的,他干呕了两声,眼眶内生理性的盐水瞬间堆在了眼眶下。

井向泽抽出自己的手指,带着一眼眶摇摇欲坠的眼泪,走出了卫生间。

袁也不在原地,他甚至不在客厅。之前端过来的餐食少了几分,秦娜的房间门开了一条缝隙。

井向泽伸手擦了下自己眼眶下刚刚留下的泪水,他眼睛里酝酿起了风暴,整张脸都变得非常难看。

——凭什么不是来安慰我?!是我不够痛苦吗?凭什么?

袁也从秦娜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礼貌又小心地带上了房门,过来时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他凭什么心情不错?!他们都凭什么心情不错?全都像自己一样痛苦才好!

井向泽直勾勾地盯着他,袁也经过他,伸手摸了下他的脑袋:“不要这样吃东西,下次先让厨师做一些好消化的食物。”

井向泽直勾勾地盯着他轻松走开的背影。

白草市的地方电台,播到晚上九点多也没有插播出一条国际友人在机场被劫持的新闻。

袁也坐在电视前捣鼓了好一会儿电视,智能电视——可以联网。

他拿着电视遥控翻按了数下,电视和灯突然同一时间关掉了,背后传来摇晃的幽幽烛光。

袁也放下遥控,回头,只见井向泽手中拖着个蜡烛,跟没关灯之前一样坐在床上看着漫画。

“到关灯睡觉的时间了?”袁也朝房中央微弱昏暗的光源走去。

井向泽把手中托着的蜡烛举了起来,袁也便从黑暗中缓慢现出来,他回答道:“九点半准关灯。”

袁也伸手抓了下自己的头发,他非常轻地啧了一声,走到井向泽身边后,见他举着的香薰蜡烛,光线微弱,还散发着隐隐香味。

袁也伸手抓了下井向泽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棍子:“晚上睡前不要吃糖,记得刷牙,晚安。”

井向泽微微启了下嘴唇,糖便从嘴里被抽了出去。

袁也挑了下眉梢:“那我扔了?刷牙。”

他在微弱的光源下经过垃圾桶,把棒棒糖扔进去,走到了自己房间。

井向泽把蜡烛收到自己眼前,对着烛火轻轻地吹了两口气,火光轻轻地晃了晃,袁也的房间传来轻轻地“咔”得一声,房门被关上且反锁了起来。

井向泽吹熄了面前的蜡烛,放到了旁边,他在黑暗中沉默地静坐了好一会儿,四周安静到能听见针落地,他掀开被子轻踩到地板上,伸手拽下墙上挂着的睡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往秦娜的小房间走去。

等到睡袍绳子在腰上系好,他也站在了秦娜的房门前。

他右脚不耐烦地在地上点了几下,声音森冷:“开门。”

第14章 Day3-1

袁也的睡眠质量一如既往的很好。醒来时体感仍旧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不过这个早上他不用根据送餐时间来判断具体时间。

袁也洗漱完毕后走到房门口。

昨天晚上九点多熄灯之后,这个屋子变得异常昏暗,前一天他因倒时差和长途飞行疲惫而早早睡下,不知道原来晚上还会熄灯。

袁也伸手捏了下房门的把手——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特意反锁上了门。

他伸手拨上反锁的开关,轻轻地拧下了开门的把手,门开了条缝之后,袁也的眼睛微微眯了下。

他躬下身盯着门缝处的看了一会儿。

昨天晚上有人趁他睡着后,进入了他的房间。

——他昨天关门前特意夹在门缝里的纸巾边角不见了。

袁也直起身,彻底打开房门,见到眼前场景哑然了片刻。

正对着他房门一米左右的位置,用香烟搭起了一座山,最顶上横着摆放的一盒香烟,正好到他胳膊的高度。

袁也把最顶上的那盒拿了下来,整座香烟堆成的三角塔轰然倒塌了下来。

——看起来堆成这样还挺费劲的。

香烟塔倒塌的动静吵醒了缩在被子里的井向泽,他表情糟糕,掀开被子烦躁地大喊了一声,恨恨地瞪过来,在见到袁也的瞬间,神情微怔,突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客厅的电视里仍旧播放着儿童卡通节目,床头的劣质音响里传来走形的人物对话声。

时间突然进行了某种残忍的回溯,父母因事故离世后年少的他不吃不喝沉浸在悲痛中数天。

被家庭医生唤回意识后,井向泽才隐隐感觉倒有些不对——先是照顾自己的阿姨全都被遣走,接着家里很多熟悉的面孔都看不见了,家庭医生在给自己开具了身体恢复健康的报告单后,也离开了。

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选择离开房间,学校一直在上的课程也永久被耽误了。

一切都是在他不知不觉中发生的。井遂那个杂种,就这么掌握了他家。

然后这个男人被邀请过来,他当初说他叫什么?

江席?

对,江席。

第一次见面,打开房门走到自己面前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小少爷,你好。我叫江席,对于你这几个月的遭遇我深表痛心。你现在可能精神仍旧没有恢复过来,没事的,我可以帮助你,接下来半年我会负责你的教育和心理健康。”

江席的表情很阳光,拥有一种学校里常见的、整天在太阳下挥洒汗水的体育生那种令人讨厌的乐观向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