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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tamin(7)

他这边才迅速审视了一遍井向泽,自己把枕头压在脸上的井向泽突然脾气一变,语气阴森地大喊了一声:“把窗帘拉上,想要光线呛死谁?!”

袁也愣了愣,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却见他话音刚落,左边一扇非常小的门静静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士,她慌慌张张地走到窗户旁把本来就拉上的窗帘又重复地扯了好几下。

袁也站了起来,从小房间出来的女人二十五六上下,头发像是被糟糕的人恶意剪短,变成凹凸不平的短发,她的神情紧张异常,发现屋内突然多出一个男人视线也不敢多停留一寸。

她慌张地走到透明的厨房旁,伸手把遮挡厨房的窗帘给拉了起来。

袁也抬步朝她走了一步:“你是,小秦?”

小秦背对着客厅中央的床,紧张而又急切地拉着窗帘,她被剪得凹了一块的头发,斑秃一样在袁也的眼皮下晃。

身后突然探出一只冰凉的手,水鬼一样拽住了岸上的人。

袁也回头看过去,刚刚还躺在床上用枕头遮脸的井向泽已经坐了起来,他盘腿坐在床上,仰着脸对着袁也笑:“老师,好久不见。”

袁也一个晃神,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某个哀求自己的声音——“求你带我走好不好?”

房间内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清晨的光线昏暗的成了傍晚。

“哒”得一声,拉上了房间所有窗帘的小秦重新回了自己房间,关门声让袁也回过神来。

他抬手指了下电视机,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道:“电视不仅有光线还有声音,你如果想要睡觉的话最好把电视给关掉。”

井向泽松开自己抓着袁也手腕的手,侧身在床头摸了下,摸到自己放在床头的糖水,拿过来咬住吸管喝了一口,再表情厌弃地皱了下眉头。

“老师原来现在长这样,其实我都不太记得你长什么样了。”他咬着吸管盯着袁也的脸看了会儿。

收回视线后,他眼睛瞥到自己放糖水的床头,立刻重重放下糖水,拿起袁也之前吐出的那颗糖,放在自己眼前端详了一会儿,语气幽深:“我讨厌别人偷拿我的东西,偷吃我的糖。”

他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向袁也:“上一个偷拿我东西的人,我已经让他这辈子都拿不起东西了。”

“你也得注意一点,老师。”

他看着糖这么说着,隔了会儿却抬手撕开了使用过的包装,盯着里面褐色的奶糖看了一会儿,他嘟囔:“真讨厌。”

袁也就看见他张开嘴,抬手准备把被吐出来的这颗糖给送进嘴里。

“……”袁也伸手挡在井向泽的嘴巴跟糖之间,“等等。”

井向泽抬眼看他。

袁也的手掌收拢,把那颗黏腻的糖握进自己的手心里,不小心连带着井向泽的几根手指都包了进去。

井向泽如同被火烫到,迅速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指。

袁也从被子上随意捡了一颗糖扔到他手上,用跟无理取闹小孩说话的语气说道:“你床上全都是糖,我敢保证床底下也有,少了一颗你也发现不了。”

袁也抽了一张纸,把粘在自己手心的糖剥下来,心里直叹气——早知道就多走几步扔进垃圾桶里好了;早知道就不因为好奇拆开这腻死人的玩意就好了;早知道不该来白草市走一趟。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把被纸包起来的糖扔进垃圾桶里。

“你干什么?!”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大喊,再转头已经看见井向泽激动地从床上赤脚跳到了地上,他愤怒异常,赤脚逼近袁也:“谁给你的资格随便处理我的东西?”

袁也视线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判断周围是否存在刀或者是尖锐的工具,怕面前这个精神不稳定的人突然因为一颗糖失手给自己一刀。

传出去自己因为一颗没有吃完的糖而死,未免有些太过于草率。

之前大脑在努力运转,没空把精力放在井向泽身上,其实他与小秦的交流欲望都高于难以正常沟通的井向泽。

这会儿被盯着,在对方骇人的视线中才后知后觉,未来可能遇到的风险还没有出现,井向泽这个危险份子才是该安抚的优先级。

他过去太习惯敷衍这个人,虽然时隔七年,但行为习惯竟然还是跟原来一样。

——因为觉得对方弱小、可怜,像是一只被丢弃在垃圾桶里的孱弱幼猫。

袁也摆正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他轻出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摸到了井向泽带着伤口的脖子。

井向泽的瞳孔几乎开始剧烈震动了起来。

袁也瞳孔沉静地回视他:“好久不见,小泽。昨天问过你,但是你好像没有回答,过得还好吗?”

“……”井向泽漆黑的瞳孔盯着他,“那你觉得呢,老师?”

袁也语调缓慢地继续道:“嗯,过得不好,我知道。”

他松开自己轻轻触碰到井向泽脖子的手掌,垂下眼睛看了会儿井向泽脖子上的伤痕,他轻叹了口气。

像是在可怜谁。

“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又惹你哥生气了?”袁也低下头,微眯起了眼睛,“我以前是不是告诉过你,要想过得好一些,就得好好听他的话吗?”

第8章 Day2-5

井向泽赤脚踩在地板上,他的脚趾缩了缩,神态不再怪戾,他意味深长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扬起自己的脖子,双手反扣住自己的脖子:“我是这么被掐着脖子的。”

他语气轻松地解释了一句自己脖上的伤痕,重新跳回了床上,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为什么愤怒。

袁也睇了他一眼:“那伤口不像是被手掐出来的痕迹。”

井向泽重新倒回床上,床得弹性很好,他自由落体般地倒下去,双脚又弹起来,脚底板脏兮兮的。

“哦,那可能我被掐昏了之后,有人想用绳子勒死我,但是我命大没有死吧。”井向泽无所谓的解释道。

袁也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井向泽:“那其他地方的伤口呢?”

井向泽抬起自己的两只胳膊,卡通睡衣长袖滑落,露出了他两只伤痕累累的胳膊,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坑坑洼洼的不太好看,他眼睛幽深、暗潮汹涌而出。

“杂种。”他无故骂出一声。

袁也抓住他的手掌,微微往下掰了下,井向泽骤然回神眼睛瞪了过来,他眼神中带着一些深藏的惊惧,立刻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你又要打我?”他看向袁也,瞳孔里散发出的信息很难不形容说是恨意。

袁也叹了口气:“小少爷,我俩现在关在同一间屋子里面,理论上讲应该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为什么要打你?”

井向泽的手掌攥成了拳头:“你过去就会打我。”

袁也声音无辜:“收钱办事。”

好像他真的很无辜一样。

井向泽嗤得笑出了一声,他把双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幽幽道:“我总有一天会一个个杀了你们这些欺负过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