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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症(115)

作者: 木羽愿 阅读记录

贺晟一页页地翻着,手却越来越颤抖,眼尾不受克制地泛起红。

日记的最后一页,时间落款是一年前。

「贺晟,凌晨四点,海棠花未眠。

我好想你。」

分开的这几年里,她从未有过一刻停止想他。

从未有过一刻,停止爱他。

心脏像是被藤蔓层层缠绕收缩,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几乎快要压垮他的背脊,让他再也无法直起身来。

紧握着日记的指节一点点松懈开来,他像是浑身被抽去了力气,再也没有力气思考。

他哭着哭着,又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像是疯魔了一般,眼尾猩红一片。

他在笑自己的愚蠢。

如果当初,他再多怀疑一些,相信她不会为了所谓的优渥生活离开自己,是不是,她就不用受后来的这些苦,是不是就不用替他承受这些折磨。

贺晟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想,哪怕是死亡,他也绝不会放手。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一种。

那就是,这些年来,她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全部都来自于他。

也唯独是这一种。

让他不知道他自己该怎样站在她身边,对她说别怕。

因为他没资格。

他恨容钦华,恨贺铭。

但,最恨的人还是他自己。

-

虞清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在一条漆黑到看不见尽头的走廊里走着,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在这片黑暗里倒下。

这条路的尽头,还有人在等着她。

她已经坚持了这么久,怎么能轻易就这样放弃呢。

就这样,她不停地朝前走着,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终于,她见到微弱的亮光。

她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天花板,恍惚了几秒,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便转头朝床边看去。

床边,映入眼帘的是秦悦柠的脸。

见她醒了,秦悦柠顿时喜极而泣,连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叫医生和护士过来。

虞清晚的气息仍是微弱,视线缓缓环视了一圈病床周围,却没有看到想见的人,怔然了片刻,呼吸器里浮现一小团白雾。

走过一趟鬼门关之后,她的第一句话便是:“贺晟呢?”

秦悦柠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地回答:“贺总他...有公事要处理,等忙完应该就来了。”

呼吸器下,虞清晚的睫毛轻颤了下,目光划过一丝黯然。

她垂下眼,安静地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

麻醉的药效还没过,虞清晚并没有清醒多久,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彻底睡熟了,秦悦柠起身给她掖好被子,就听见病房门口传来声响。

见贺晟来了,她让开床边的位置,轻声告诉他:“清晚刚刚醒了一次。”

“嗯。”

他在床边坐下,握着虞清晚的手背,一言不发。

秦悦柠从病房里出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病床边的场景。

男人的背影明明和从前并无分别,可却莫名让人觉得,他被什么沉重的情绪压垮了背脊,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帮床上的人撩开散乱的发丝,用棉棒沾水,一点点湿润她干涩苍白的唇瓣,动作细致而耐心。

他又把床头柜上放置的矿泉水拧开,拿出吸管放在一旁,方便她一会儿醒来时喝。

做完了一切,他由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在女人的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那是失而复得之后才会有的小心翼翼,还有自责,太多复杂的情绪汇聚在一处,晦涩得无法分辨。

看着这一幕,病房外的秦悦柠莫名红了眼眶。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贺晟才终于从病房里出来。

隔着门,他忍不住回过头,很深地望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才克制地收回视线。

男人声线沙哑,只留下一句话。

“不用告诉她我来过。”

-

两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大概真的是上天眷顾,虞清晚的病情恢复得很好,移植手术后的排异反应并不强烈,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容熠和秦悦柠每天轮换着来陪她,谈砚和贺明绯也时常过来。

自始至终,在她苏醒后,只有他不曾出现过。

虞清晚时常靠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发了芽的桃树出神。

渐渐的,她也感觉到了什么,心里那阵预感越来越强烈。ɈSɢ

直到某天下午,岑锐来到了病房里。

病床上,虞清晚坐直了身体,定定地看着岑锐,屏紧呼吸问:“他人呢?”

岑锐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贺总说,让您好好休息。”

这两个月以来,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岑锐过来,也总是用这句话搪塞。

其实虞清晚已经隐约猜到了。

那天容熠来医院照顾她,神情透着几分不自然。

还有贺晟,他这些日子都不出现。

只会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全都知道了。

细白的指尖攥紧了被子,她的心口沉到难以呼吸,下一刻,就听见岑锐开口。

“这些是贺总让我转交给您的。”

岑锐从公文包里将文件都一一拿出来。

“是您的留学签证,已经办理好了。包括您这几年的学费已经缴纳完毕,还有这张黑卡,在全球各地都可以随意使用,没有金额限制。另外,在您的学校附近,也已经以您的名字购置好了几处装修好了的房产,您到了那边之后就可以直接入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虞清晚的指节一点点蜷起,呼吸也忍不住发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岑锐从公文包里掏出另一份文件。

迎着虞清晚的视线,岑锐格外艰难地开口。

“另外...还有这份离婚协议。”

她的指尖陡然收紧,纤长眼睫轻颤着,紧接着就又听见岑锐道。

“贺总说,这一次,他会放您离开,等您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后。”

他知道了当年的事,对她有愧,所以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越是爱她入骨,他就越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所以,贺晟已经为她铺好了所有的路,接下来的路,他愿意放手,让她一个人离开。

世界上有很多事,从来都不能两全。

病房里,沉默许久,女人滞涩的嗓音终于再次响起。

“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ĴSĠ

虞清晚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哭,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其实醒来的这些天里,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又或者说,从她睁眼的那一刻,看见他并不在身边时,她就已经有了猜测。

心口隐隐作痛着,像有无数根针细细密密地扎在里面。

归根结底,她还是不希望看见他因为自己而被迫改变。

所以他提出陪她一起离开时,她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兴。

这些日子他因为迁移公司产业重心的事忙碌,她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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