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无脚鸟(32)
里昂把手拿了下来,露出了红肿的双眼,连鼻尖有些红了,他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俯视着躺在床上的我,我被笼罩在他的身影里,在我怀疑里昂是不是气到想要和我打一架的时候,这个强大又坚韧的男人,这只忠诚又乖顺的狗,在我病床前,缓缓跪下了。
他双膝落地时,发出了一声闷响,像一把锤子砸在我的身上。
我又叹了口气。
“为什么……又叹气了,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没有家了。”
“我记得某个人说,‘扔掉我,不可能’。”他那副害怕得不行还要装凶的样子有点好笑,“如果我真的要扔掉你,你打算怎么做呢?”
里昂没有说话,跪在地上看着我,又慢慢低下头,很小声地和我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不会想知道的……这只狗,终究是一条恶犬,但只要我不放下手中的锁链,他就永远会扮演我最听话的小狗。
“起来吧。”我说。
客观来说我想要摆脱里昂的庇护,主观来说离开里昂我也不会产生太多情感负担,但我忽视了一个问题——里昂离不开我,也不会放我离开。
“把脸靠近一点。”
里昂的脸在我眼前放大,让我更加难以忽视他红肿的眼眶,我伸出手,用指尖摩挲了一下他的下眼眶,有点烫。
“再靠近一点。”
我微微抬头,在里昂的唇上落了一个吻。
我应该为我自己驯养的野兽负责,可能还是有那么一天,我会把项圈收回,但……再说吧,毕竟野兽失控的样子,确实很可怕。
我们的唇瓣一触即分,里昂闭上了眼,又从恶犬恢复成了那副乖顺的模样,他喃喃地说:“现在是美梦吗?”
“不是梦,是现实,怎么哭得这么难过,眼睛都肿了。”
里昂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那双眼睛又有流泪的趋势,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爱哭。
“别哭了,小狗,你让人把项圈送过来,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好,我现在就让人送过来。”
他像是怕我反悔一样,唰地一下站起来,拨通了电话,吩咐下属把“书房左边第二个抽屉里的东西”送到医院来。
“小狗想要抱抱吗?”
里昂点点头,重重地扑到了我的身上,但又很小心地避开了我左肩的伤,他的鼻尖不停地磨蹭着我颈部的皮肤,好像一只真正的狗,有点痒。
我摸着他的头发,帮这只小狗顺毛。
过了一会,里昂从我的颈部抬起头,脸离我很近,他说:“小狗可以亲亲主人吗?”
“小狗乖的话,就可以。”
我暂时会握紧手中的链子,不让发疯的野兽去祸害别人,前提是他要听话。
“我会很……”,乖字被吞没在里昂贴上我的嘴唇中,他讨好地舔着我的嘴唇,又小心地把舌头探入我的口腔。
我推了推里昂,他不舍地贴了贴我的嘴唇,又听话地退开一些,重新把脸埋在我的肩膀,发出明显的吸气声——里昂很喜欢这个动作。
我抬起手,又摸了摸里昂的头发,他很配合地用头发蹭着我的掌心。
看起来的确是很乖。
这副温情的样子被手机铃声打断。
第29章 杜波依斯之死
“我接个电话”,我示意里昂从我身上起来。
里昂很配合地起身,把手机递到我手里,问我:“需要我出去吗?”
我看了眼手里屏幕,摇摇头,当着里昂的面接通了电话,打开了免提。
“任务的确是完成了。”艾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杜波依斯真的死了?”
“死了。”
“怎么确认的?”
“我看见了杜波依斯的尸体,嗯…通过一些特殊手段。”
“确定是他?”
“不能更确定,我把尸体的各项特征和杜波依斯进行了对比,完全符合,除非这个世界上有杜波依斯的克隆体——”
艾特没有往下说,但我们心知肚明,这几乎是不可能的,Romance系统里记录有杜波依斯的生物特征,人体的某些特征也的确是难以伪造的。
“确认死亡?”
“确认,没有生命体征了。”
“那看来我们的任务的确是完成了。”但我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杜波依斯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绑架我,又为什么会离奇地死亡,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自杀,原因是什么…如果是他杀,那幕后黑手又是谁…
现实像一张巨大的网,我被牢牢地束缚在这张巨网之中,我想要挣扎,却无能为力,我想要逃跑,却始终逃不出它的阴影。
可我不能坐以待毙,如果想活下来,如果想知道真相,我只能主动出击,给这张结实的大网撕开一个口子。
“谢谢,辛苦你了。”我对艾特说。
“应该的,吃晚饭了吗?需要我去医院陪你吗?”
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里昂,他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放在病床上的手却紧紧攥住,手背上有明显凸起的青筋。
“不用了,里昂回来了,他正在我旁边。”我不想继续麻烦艾特,艾特在里昂面前也会不自在。
准确来说Romance的大部分员工都不会想在工作之外的场合和里昂见面,没有谁喜欢在脑袋上悬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啊?好,再见,记得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
我挂断了电话,对里昂说:“希望你的人能给我带来更多有用的消息”。
“会的,放心。”里昂接过我的手机,放回原处。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我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我说:“今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我一整个上午都在这里听雨声。”
里昂脸上露出很温和的笑:“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下雨天,还拉着我陪你一起去淋雨,结果你不小心摔倒了。”
“然后你把我背回去了。”那次的经历有点滑稽。
里昂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没想到你还记得。”
“当然,毕竟那天我像是在泥坑里洗过澡的Peppa Pig。”
里昂被我的比喻逗笑了。
我继续回忆着:“还有一次雨下得太大,把我的玫瑰花园淋得七零八落,我很伤心。”
“然后你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你捡地上的花瓣,我逃了那天的训练,和你一起把地上完整的玫瑰花瓣收集了起来。”
“原来那天你逃了训练”。
“对,后来你把其中几片花瓣做成了立体的标本,现在它还在我的收藏柜里。”
里昂的话把我拉入回忆中,他小时候数不多的休闲时间基本都用来陪我了,至于他的“收藏柜”,其实存放了很多我小时候随手做的东西。
里昂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一边起身一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过了一会,他回来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我被他这样的表情搞得有些紧张,我问:“杜波依斯那边出什么岔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