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杀死那个无脚鸟(37)

作者: 容膝 阅读记录

我纠正他:“是我们。”

里昂抬头看我,像是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是‘我们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不止是你,还有我,里昂,我一直想要查清当年的事,你知道吧。”

里昂沉吟片刻,他的声音像一把钝刀:“……我知道。”

“你送来的每份报告我都研究过,所有已知线索都指明我父母遭遇的车祸只是一场意外,家主身亡后家族被瓦解也是难免的,这你也知道吧?”

“我知道。”

“但我从来都不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杜波依斯绑架我的动机,和当年的事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去绑架一条落魄的丧家犬。”

“别这么说你自己。”

“这是无关紧要的事实。事情正在起变化,眼下要紧的,就是把所有的碎片拼凑成一把完整的钥匙,这把钥匙是我找到真相的关键,你明白吗?”

里昂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继续道:“现在我已经找到两块碎片了,一个是厄尼斯特在游艇上告知我的消息,还有一个是杜波依斯和那份名单。我需要更多的碎片。”

里昂不赞同地看着我:“这太冒险了,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做。”

我摇摇头:“有些事我一定要做,而且只能我去做。”

“里昂。”我抓住里昂的手,他的掌心有点湿,像是出了汗,我再一次和他确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里昂很艰难地点点头,眼神里晦暗不明,许久,他说:“我明白了。”

我试图缓解一下沉闷压抑的氛围,笑笑说:“仔细想想也挺有意思的,很像伏地魔的魂器不是吗,现在我要当自己的救世主了。”

但我的话没起什么效果,里昂提起一个很勉强的笑,看起来比哭还要糟糕。

“不要那么沮丧,救世主不是战胜伏地魔了吗?”

“……可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我愣了片刻,没太理解里昂的意思,他是不想付出代价,还是无法理解我的举动呢。

也是,人之常情罢了,权力、地位、金钱……他已经拥有了一切,何必和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走悬崖上的钢索。

我松开了抓着里昂的手,我看着里昂说:“没关系的,你不愿意的话,我自己去做。”

我已经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柔了,让我显得不那么刻薄,但我实在很佯装出笑意。

里昂愣住了,半晌,他才如梦初醒般地说:“有时候我很怀疑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到位,才让你总是不愿意多给我一点信任。”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项圈代表忠诚,你给我的项圈,代表对我的绝对掌控权,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又怎么可能让你独自一人去涉险。”

“那你刚刚在犹豫什么?你不愿意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我问。

“没有。”里昂摇摇头,“我会尽我所能,必要的时候,Romance也会成为你的助力。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出事。”

所以他其实在担心这件事吗?

我很难全身心地信任别人,现在甚至对里昂都产生了怀疑,但这种怀疑本质上只是我的揣测和臆想。

我的确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像我这样的人早该在十年前死去。

里昂看着我,在等待着我的答案。

“不会的。”我给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睡觉吧。”

我重新躺回床上,里昂也跟着上来了,我的背部被迫贴上了温暖的身体——里昂向我靠近了点,他伸手抱住我的腰,一只腿伸进了我的双腿之间,又把下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窝处。

此时的我们看起来像某种共生体。

里昂把嘴唇覆上我的耳垂,贴着我的耳朵说:“我好爱你,多给我一点信任吧。”

里昂很少会直言爱我,他是一个行动多于言语的人,这些年来,他在用行动向我表明:他会保护我,也是真的爱我。此刻,里昂就躺在我身边,我们交换着气息,感受着彼此有力的心跳。

在我陷入睡眠前,见耳边传来很轻很轻的声音,宛若呢喃,那个声音如同祈祷:“你不能出事,不能让我失去项圈的束缚,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

我又在医院里待了几天,里昂比最昂贵的护工还要无微不至,喂我喝水和吃饭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甚至在我上厕所的时候他都跟在我身后,他唯一做不到的,可能就是替我躺在床上了。

第七天,医生检查了我的伤口,看起来资历很老的医生竖起一个大拇指,夸赞我的体质,说我恢复得不错,我当即说我要出院,随后,在医生不赞同的目光和里昂担心的表情中,我成功办理了出院手续,和消毒汽水以及那扇我看了一个星期的窗户说再见。

不过有一个前提——里昂说他要和我一起住,方便照顾我,我答应了,不然他大概率不会同意我出院。

出院那天,里昂陪我回到了家里,推门走进去,我正要两脚并用将鞋蹭下来,但里昂却把我按在了椅子上。

“坐在椅子上。”里昂指了指玄关的椅子,又把我的拖鞋拿过来。

“你买的?”我看着那双毛茸茸的白色拖鞋心情复杂,最糟糕的是,上面还有两只圆圆的白色耳朵。

里昂低下头,我竟然看出了点害羞的意思,他的声音轻若蚊蝇:“嗯。”

里昂蹲下身,帮我脱下脚上的手工皮鞋,再拿起一旁的拖鞋帮我穿上,把我收拾好,里昂才开始换鞋,他的脚上是一双毛茸茸的黑色拖鞋,上面有两只圆圆的黑色耳朵。

很诡异,不是说不好看,只是……有点像鳄鱼穿上了裙子,或者一把嫩粉色涂装的狙击枪——当然我知道这不可能,那是在找死,我只是打个比方。

现在这里有一双白色的耳朵、一双黑色的耳朵还有一双红色的耳朵,因为里昂的耳朵红了。

“哦——”我故意拖长了声音,“没看出来你童心未泯啊。”

这个词让里昂的耳朵更红了,看起来像被我欺负了一样。

我戳破他的小心思说:“还是情侣款……”

他猛地转身,很用力地抱住我,差点把我从椅子上撞下来,里昂把嘴唇紧紧地贴在我的嘴上,用舌头撬开我的牙关。

他压着我亲了很久,像沙漠的旅人喝水一般,迫切而渴望,又带着得之不易的珍重和小心翼翼。

我们的身体越贴越近,有个东西顶到了我。

里昂看着我,眼睛又湿又亮。

现在是春天吗?这只小狗简直像是进入了发情期。

“打住,我现在不想做。”

里昂的表情僵住片刻,似乎在回味刚刚的亲吻,又似乎有些尴尬,接着他释然地说:“都听你的。”

我笑了,伸手揉了揉里昂的头发,里昂顺从地低下头,方便我揉他的脑袋,我心情很好地夸他:“真是乖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