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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死你了,我的角儿!(78)

作者: 两杯白 阅读记录

汪橙闭着眼又喝了几口,每一口都如饮鸩毒。

他很倔强,他在强迫自己挣开阴影的束缚。如今眼前的一切都得之不易,他要牢牢握在手中,再不会允许别人来毁!

“舅舅的腿为什么会瘸,金丝玉鸳鸯靠是怎么回事,师爷到底是怎么死的?”汪橙问。

这些日子从团里人的只言片语,从汪雅梅对往事的支支吾吾,从周阔海强硬的态度,汪橙察觉出这些都和他不愿相认的那个父亲有关。

现在,他把最怕的问题一字字问了出来。

江野不敢说,他怕汪橙心中负罪。

“我挺得住。”汪橙很冷静地看着他,“你瞒不住的。”

是的,与其听旁人多嘴,不如江野自己说出来。

“我可以说。”江野沉了口气,告诉他:“父辈的恩怨,与你我无关。”

“怎么,怕我听了会逃跑?”汪橙摇摇头,“不会的。”

*

剧团大院靠南墙有栋两层小楼,一楼是排练厅,二楼是练功房。楼顶没有围栏,平常也没谁会上去。

范星芒坐在房顶沿边,双腿悬空坠溜着,身子时不时往外探两下,吓唬楼下的围观群众。

九月份的太阳虽不如三伏天那样能把人晒化,也够人喝一壶的。

所以,范星芒撑了把遮阳伞。

文化局新调来不久的副局长杜晓春,此时在剧团大院门口的背阴处隐着。

范星芒看不到这边,她也不想让范星芒见到自己。

她分管剧团,江玉堂不在,她不能不来。

“给你们团长打电话没!”杜晓春皱着眉、拉着脸。

这人半老徐娘,化着精致的妆,体态丰盈,穿着束腰白衬衫、一步裙,脚上蹬着恨天高,也没显得多高挑。

“说话就过来。”王芳菲问:“不行报警吧?”

杜晓春希望范星芒死,但他打着遮阳伞的架势明显不是来寻死的。

她说:“两层楼跳下来要不了命。不够丢人吗,报什么警!”一脸不耐烦。

江玉堂一行人到团里的时候,先瞧见了杜晓春。

杜晓春疾步走了过来,高跟鞋踩得水泥地面嗒嗒作响,“江团……”

话还没说完,先看见了汪雅梅。

“我说呢!”杜晓春明白过来,摆出一副不阴不阳的面孔:“怪不得范星芒到团里闹,原来是雅梅回来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不知道呢。”

汪雅梅冷冷瞧着她,没说话。

江玉堂挥了下手,示意几个人先进去。

杜晓春朝汪雅梅背影瞥了一眼,回头凑近江玉堂说:“她怎么回来了?”

杜晓春衬衫上解着两颗扣子,江玉堂人高马大,垂眼看她时正瞧见她的文胸。浑身的香水味他不爱闻,退了一步说:“师爷说话,这是家能不回来么?”

“别搬老头儿吓唬人。江团,剧团还没脱离文化局呢,进个人什么的,你不跟我打个招呼不太合适吧?”杜晓春拿起了官架子。

江玉堂回团之后和杜晓春见过几次面,上次为剧团改制的事已经翻了脸。他这时说话半点没客气,用手指指这个大院,说:“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是能做主的。杜局是协调,不是主管。”下话是我爱搭理你就搭理你,不爱搭理你一边凉快去。

“有你这么一说。”杜晓春不急不恼地说:“今儿要出事,你担着。”

说完要走,江玉堂叫道:“杜局,您就这么走了不太合适吧?”

“这毕竟是您的一亩三分地,我老杵这儿合适吗?”杜晓春现学现卖,这娘们不太好斗的样子。

江玉堂笑了下,“房顶坐着的那位不是您弟弟吗?我觉得你俩关系好,兴许他能听您的劝。”

二十年前,杜晓春和范星芒还在这里的时候,人前人后姐姐弟弟叫得很热乎。后来两人一前一后去了省城,合伙做生意。

杜晓春再小也是官身,所以生意上要挂范星芒的名字。最后煤矿出了事故,全是范星芒顶的罪。

现在江玉堂说这话,等同于扇杜晓春的耳光,他知道杜晓春不敢见范星芒,也早和范星芒闹崩了。

江玉堂为办戏校,想脱离文化局,事情本来有了眉目,杜晓春不早不晚回来插了一脚。好说几次都不行,之后两人的关系越闹越僵。

杜晓春被气得隔着粉底都能看到苍白的脸。

她回身时已面色如常,轻嗤一声说:“江团,有的没的还是不说的好。你我毕竟是同事,真撕破脸不好吧?”

院里传来范星芒的叫骂:“汪雅梅你才来几天啊,就勾搭上个小白脸,啊?这水性杨花的性子改不了了是不是!”

江玉堂眉心一皱,杜晓春笑道:“护你小师妹去吧!”

江玉堂横了她一眼,杜晓春踩着高跟鞋得意地走了。

“杜晓春——”江玉堂冷声道:“二十年了,金丝玉鸳鸯靠的事你能忘,我忘不了。既然好日子不得好过,这难受劲儿不能总叫我一个人受着。”

杜晓春停住脚步,没回头,几秒之后紧步离去。

李逸臣分的那套两居室,有一间屋子空了十年。汪雅梅回来之后,江玉堂让她住了进去,一来是团里房子紧张,二来李逸臣也不常住在大院。

范星芒不知哪里听了一耳朵,这时在房顶骂得正欢。

大院里站着百十口人,有剧团员工,有前头单位的工作人员,乌央央一群人都在说长道短。

这种情形从范星芒出狱找到母子俩之后,时常上演。从租住的破院里、到大街上、到汪橙的学校,甚至是丁家诊所。

汪雅梅早已麻木了,李清芬心疼地搂着她,把人往家里拖,她犟着不走。

倪翠萍叉着腰迈出一步,和范星芒对着卷:“范星芒你要点脸不要!一大老爷们跑房顶上当泼妇,还打着伞,作什么妖!你也是蹬过台、经过商、当过大老板的人,你低头瞅瞅自个儿,还够个一撇一捺吗!”

范星芒噗嗤一声乐了,他丢掉了遮阳伞,仰面朝天,身子往前一晃一晃。

哎呦——围观群众惊呼。

倪翠萍也吓着了,忙喊:“范星芒你下来!有话下来说,师哥马上就到!”

“倪师姐——”范星芒作势要往下跳,“这么下来吗?”

“哎呀!”把倪翠萍吓够呛,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故意吓人。

“范星芒你变态啊!”高大柱忍不住骂道。

“对!对对对对对!”范星芒一连说了几个对,“高师哥,你媳妇儿跟人睡觉生个小子,你还得养活他,也能把你逼成变态!”

“范星芒你个鳖孙满嘴喷什么粪!”气得倪翠萍骂人。

“雅梅啊——橙橙也住这儿吧?哎你们大伙都瞅见了吧,范橙除了带个把儿,还他妈的哪点像我?那是汪雅梅跟外国人生的野种!雅梅,你是喜欢外国人家伙大吗,我也不小啊!”范星芒说着话就要解皮带。

底下人哗然一片议论。

李清芬一把没拉住,汪雅梅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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