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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明(263)

听王华说到时候需要从买些农家山货之类的待客,里长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您只管带人过来,村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要茶,村里有!

要酒,村里有!

要菜,村里遍地都是!

要肉,咱还可以现宰哩!

都到村里来了,可不就得吃点时鲜的!

王华听着里长激动得跟卖货郎似的说个不停,心里有点纳闷:现在的里长都这么热情好客的吗?

作者有话说:

赵渊:……还有两个阁老

赵渊: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那先不说了

里长:?????

*

注:

①社学:参考历史词典

是明朝小学生学点启蒙知识以及法律知识(《大诰》)的地方!

-

②社学一度废止:参考《明孝宗实录》,这时期地方上社学大学已经废弛,朝廷督促地方学官要把它搞起来。

【太子太保兵部尚书马文昇奏近年小民罔知礼义风俗日浇子詈其父弟殴其兄恬不为异究其所由社学久废人不读书以致于斯宜修举社学慎选教读之人凡民子弟俱令入社学读孝经小学并大诰俾知孝弟之道与当代之法礼部覆奏修举社学已有著令请仍行各提学官举行无致废弛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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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就是,马文升上书说:“现在儿子骂爹、弟弟揍哥,都是因为不读书!咱要让百姓子弟都读书!”

文哥儿(开始骂爹):犬父!

王华:?

第161章

文哥儿玩了大半天一点都不觉得累,临走时还买了(薅了)人赵渊一畦碧油油的青菜,说要拿回去送给亲朋好友。

于是等他们回到长安街马车也没闲着,帮他载着菜一路送过去甚至连刘健家和王恕家都得了一把。

基本都是送到人家门房那儿门房给不给送进去、送进去别人家又吃不吃文哥儿是全然不管的。

他觉得菜长得特别好,就送了要是对方不喜欢也没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

到了丘濬家文哥儿已经把菜都送得差不多了,亲自抱着剩下的一大把跑进去找丘濬俨然又是那“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的兴高采烈模样。

丘濬瞧见文哥儿抱着一大把翠油油的青菜跑进来了,脸上的肉不由抽了抽。他说道:“现在到处都有青菜卖的时候,你大费周章带这玩意回来做什么?”

大伙吃了一冬的咸菜和白菜,冰雪消融后立刻就把菜种子撒了下去有些菜长得快如今都割两茬了市面上也逐渐多了些鲜亮的青翠蔬菜。这谁看了不得买回去吃几顿?

“这菜长得特别好!”文哥儿强调自己送的菜和外面卖的不一样。

这可是他亲自在地里挑的颗颗都是他看准了才割下来不得是那什么“精选无污染有机绿色蔬菜”?

文哥儿把菜抱到丘濬面前,叫丘濬仔细看看那叶子多绿那杆子多嫩外头绝对没有这么新鲜好吃的青菜!是他从城外带回来的!

为了让菜叶子不蔫掉他一路上还很认真地给它们洒了好几回水呢!

整个过程神圣而认真,看着就像观音菩萨洒杨枝甘露赐予世人幸运祥和!

丘濬一语道破他的真实想法:“我看你路上无聊就是想拿水洒着玩。”

文哥儿才不会承认。来都来了,他又给丘濬吹嘘了一通,说他今天挖了好多苜蓿去种(全然不提都是人赵渊锄起来的),还去社学教村里的小孩读了《明日歌》(全然不提是他在外头探头探脑影响到他爹的状元讲座才被拎进去),甚至还扎了好大一个稻草人(全然不提他自己只负责递稻草)。

反正,他这一天干了老多事了!

丘濬听了半天,只觉得去社学是有用的。他说道:“那边的社学如今怎么样了?”

“还挺好的,里长很重视社学,去年才组织村里人把社学翻修了。塾师为人也很不错,见了我爹一直跟他讨教来着。”文哥儿觉得想把事情做好且还付诸行动的人都很棒。

丘濬觉得文哥儿有点天真,塾师一直向王华讨教未必就是真的想教好学生,说不准是觉得碰上了难得的好机会想结识王华这位状元郎。

要不怎么刘健他们全都闭门谢客?还不是因为他们不想以最恶意的角度去揣测登门的人,又不能不提防有的人确实就是想走捷径。

与其挨个琢磨、揣测过去,倒不如一概拒之门外,凡事公事公办便好。

只不过文哥儿还小,丘濬也没与他讲这诸多考虑,只说道:“那挺好的。”

文哥儿道:“我听爹说,别处的社学并不怎么好,许多地方都已经荒废了。”他对此很有些纳闷,“我觉得社学挺好的,不仅能识字,还能学律法,怎么很多地方不办了?我听人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这话丘濬是没听说过的,他咂摸了一会,觉得文哥儿这说得话糙理不糙。可不就是吗?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何况朝廷并不穷。

只是社学这事太过琐细,且牵涉甚广,许多地方官员连治下有多少人多少地都摸不清楚,更何况是让他们维持那么多社学的运转。

有时候朝廷要求严格些,他们便执行得认真些;朝廷要求一放松,他们便撒手不管了。

丘濬几十年没出京师,对外头的社学情况也不大清楚,比起具体的操作执行,他更擅长从宏观上发表自己的观点。

他颇为气闷地说道:“除去两京之外,十三道的社学大多荒废了吗?难怪我在《大学衍义补》里提的关于社学的建议,刘希贤他们一概不讨论。”

丘濬给的建议其实很简单,就是让社学负责传授并演习礼仪,定时挑选聪明机灵品行好的人来当“礼生”,谁家有红白事就让礼生前去主持,免得百姓只知道按照佛道两教来办事,忘记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去年文哥儿看到这个的时候还说呢,红白事礼仪怎么演习,是练习拜堂还是练习出殡?

气得丘濬好几天不想理他(结果还是理了)。

反正丘濬还是想搞以礼治国那一套,从日常礼仪做起,力求从方方面面规范所有人的行为。

他构想的这“礼生”,听着就类似于官方培训出来的民间司仪,帮不太懂怎么操持的老百姓主持婚礼以及丧礼。

想法是挺好的,不过想想进社学的都是十五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就算学个几年也是没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他们说要去帮人主持红白事,人家真的会让他们进门吗?

文哥儿把自己的想法和老丘讲了。

刘阁老他们不讨论这事儿,说不准不是因为社学全荒废了呢?

文哥儿道:“我看可以每旬趁着小孩子不上课开个老年班,叫老人去当礼生,人德高望重的,说的话大家都爱听。还有那些闲居家中的致仕官员、闲住官员,也邀他们在乡里搞搞讲座,他们当了那么多年官,肯定什么都懂的,合该发挥发挥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