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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明(396)

文哥儿便辞别朱三岁出宫去。

朱厚照乘着腰舆回到后宫中,径直跑去找他父皇商量元宵节宣文哥儿一起看花灯的事。

那么多人都能去,他和文哥儿也能去!

朱祐樘也把马文升年初的谏言给忘了(毕竟字还挺多的),对上儿子殷殷期盼的眼神,一口答应道:“可以,到时让你小先生一起进宫赴宴就好。”

朱厚照高兴不已,又得寸进尺地问:“我能天天宣小先生进宫吗?”

朱祐樘:“…………”

朱祐樘无情地拒绝了。

叫人家七岁娃娃天天进宫讲学还不给放假,人家迟早得请辞!

朱厚照听朱祐樘这么说,只能放弃这个他觉得棒极了的想法。他又积极地问起另一件顶要紧的事儿:“父皇,我想出阁读书!什么时候出!”

说着他还和朱祐樘畅想起出阁读书以后的美好生活来:他可以搬到慈庆宫,交很多朋友,还很方便出宫玩,学宣宗皇帝去郊外种地!

不对,小先生怎么说来着,那是考察民生民情!

朱祐樘:“…………”

这是谁给他讲的东宫生活?

怎么和他以前过的完全不同?

作者有话说:

文哥儿:我也没想到,我敢说他居然敢信!

小猪:敢信,敢信!

大猪真实的十一二年东宫生活:读书,读书,读书

*

注:

①老丘找书:参考《丘文庄文集》

【甫知读书即得韶郡所刻千秋金鉴录,读之巳灼知其为伪,既而……求之偏方下邑,无所谓曲江集者……年二十七始道此上京师游太学,徧求之两京藏书家,亦无有也;三十四登进士第,选读书中秘,见曲江集列名馆阁羣书目中,然木天之中,卷帙充栋,检寻良艰,计求诸掌故,凡积十有六寒暑,至成化己丑始得之,乃并与余襄公武溪集手自录出。】

瞧瞧人家老丘,找一本书找了十六年才找到,手抄带出宫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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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御制周颠仙人传》内容:引自朱元璋本人倾情巨作《颠人传》!

不过他为什么连写小说都要详细写自己把周颠放火上蒸、关小黑屋饿以及扔水里溺死……难道搞酷刑真的是他的个人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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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明宣宗的农事经历:参考《明宣宗实录》

【皇祖往来两京每令朕过农家,问其疾苦,盖欲知稼穑之艰难,自嗣位以来,凡昔皇祖教诏之言,未尝敢忘,今出都门,望村落居民及其田作,追思往事,怆戚之情自不能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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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朱祐樘的公共生活:参考《明孝宗实录》

【九岁出合进学容仪严整班行皆肃,圣性聪頴每背诵所授书未始错误,讲官进读有误字輙不继读,待其改读然后应之。宪宗制文华大训,间以进讲,必令左右撤案降座立听,已乃复坐。凡听讲之际专心注目,不移视听,讲官有不在直者,必赐问其故以为。常喜作字,点画飞动,有龙翔凤舞之势,顾专门者所不及时。谕教严甚,非祁寒盛暑不辍,而典玺覃吉日夜启导,凡句读字音礼仪政事及民情世故皆从容讲说,委曲详尽。】

容仪严整,日学夜学,除了寒暑假都在好好学习!

第243章

自从请文哥儿进宫给太子当“小先生”朱祐樘一颗慈父心时常摇摇欲坠。

他之所以没等朱厚照满周岁就将这孩子立为太子,就是希望他们的孩子此生能过得顺顺遂遂,不必承受太多的风雨。对这个孩子,他是满怀期待的也是寄予厚望的。

只是太子这“小先生”怎地就能花样百出呢?

你说他胡说八道吧人又确实把太子教得有模有样。

人小先生让太子跟被夸为“仁宣之治”的宣宗皇帝学习有错吗?不说那是他们的曾祖(以及曾曾祖),光凭宣宗皇帝这份爱民如子的心就是值得学习的人小先生说的也不是去玩而是去体验民生疾苦!

甭管小孩子听进去几分,反正这样教是挑不出毛病来的。

至少朱祐樘看完随行之人记录的对话以后,都感觉自己是不是该去城郊走一遭。

其实永乐年间太宗皇帝曾经建造先农坛用以祭祀先农神以及行籍田礼。

只可惜他登基这么多年也只有刚登基那会儿去过先农坛亲耕,而且那也没什么意思。

大抵就是他在户部尚书和太常卿的引导下拿着耒来个三推三反接着就是他坐在华盖之下看着三公九卿挨依次耕作。

那时候这籍田礼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登基过程中众多繁琐的仪式之一,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那么几次出宫都是登基那会儿出的。

整个过程既不觉得有什么新鲜之处,又体会不到什么耕作的辛苦都是走走过场的事。

朱祐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朱厚照摇着头说道:“你出阁读书少说也得再过五年哪有那么快?”

朱厚照一听要四五年那么久着实郁闷得很。他满打满算也才三岁多一点五年得是多久啊!

另一边,文哥儿出了宫没马上回家而是溜达去丘家和丘濬分享自己逛了半天文渊阁的事还和丘濬讨论了一下朱元璋倾情创作的《颠人传》很怀疑这是朱元璋虚构的玩意。

丘濬道:“太祖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就算人人都知道是假的你也不能说出来的啊!

文哥儿懂了,皇帝说遇见了神仙,大家就得说“啊对对对世上确实有神仙”,不管内容再怎么扯淡都不能随便质疑。

“您说馆阁的藏书难找我还不信,今儿亲自去看了看,那书是真不好找!”文哥儿和丘濬埋怨道。

丘濬这边每本书几乎都有垂下来的书签,找起书来倒也别有趣味。文渊阁那边的书要么是形制各异的古籍堆成一堆、要么是装帧类似的抄本堆成一堆,想找出想要的书纯粹就是大海捞针了。

难怪凭借丘濬的记忆力想找本《曲江集》都那么难。

丘濬道:“文渊阁中大多是宋元留下的典籍以及精制的抄本,自是难找得很。如今很多书会在书根上写书名和卷数,找起来就方便多了。”

随着线装印刷本的流行,书价也渐渐降了下来,装帧上的花样那是越来越多的,早就和立国之初有了极大的改变。

像朝廷这两年来搜罗的书籍就有挺多装帧十分漂亮的新书。

线装书是比较柔软的,很难立起来摆放,所以平时都是平放在书架上,书名和册数自然也是写在底部的书根上而非书脊上。

文哥儿拿起几本新书一看,发现书根上头果然大多写上了书名和卷数,可见书籍设计方面是越来越人性化了。

只怪他平时鲜少关注这些细节,所以都没注意到这些微小的改变。

文哥儿兴致勃勃地道:“等我的《饮食诗话》写出来了,我得亲自跟进一下装帧的事!”

他都是有过两次二作经验的人了,怎么能连这些事都不了解!

自己亲自去跟进一轮,保准会摸清所有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