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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明(41)

没想到锦衣卫一打听,才知晓这竟是王谢两家小儿之间往来弄出来的耍货。且王家这小孩天生灵慧,竟叫谢迁早早收了他当学生。

这就让朱祐樘生出几分好奇来了。

若是纯粹的取乐玩意,朱祐樘是不会多看一眼的。可这东西不仅需要动脑子,还十分有雅趣,绝非寻常耍货可比。

外头卖它的人可是夸口说这是“状元拼图”,多玩玩说不准能有状元郎那样敏捷的才思!

朱祐樘十七八岁登基,如今满打满算也才十九,算是个少年天子,这两年哪怕殚精竭虑地把控朝政,仍有许多力所不及之处。

从前他父皇专宠万贵妃,他这个皇子从小过得不怎么好。要知道在他出生后,他母妃都不敢让旁人知道他的存在。

直至他兄长悼恭太子夭亡,他父皇才知晓有他这么个儿子,把他送到周太后宫中抚养。

如今他历尽艰险长大成人,便不想如他父皇那般耽于女色,只想与皇后相敬如宾地过完一辈子;他父皇在位时长期不理朝政,他便想要当个兢兢业业的明君。

如今他还没能完全掌控住朝局,所以倍加渴望与自己看重的臣子拉进一下关系,好在自己想做点什么的时候不至于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

巧的是,今日奉命来给他讲学的几位侍讲学士与翰林修纂都是朱祐樘相中的重臣苗子。

朱祐樘笑道:“我可没听说哪家小儿能有这样的奇思妙想,王卿家这幺儿还没满三岁?”

为表亲近,朱祐樘私底下与臣子聊天都用“我”,正经场合才用“朕”。

王华道:“是的,劣子正月出生,年初才抓完周。”

杨廷和这几日没见过文哥儿,这会儿而才知道那风行京师的拼图与文哥儿有关,登时奇道:“这东西竟是你们父子俩捣鼓出来的?我听外头说什么‘状元拼图’,还琢磨是哪家状元来着。”

君臣几人就着拼图的话题聊了一会,朱祐樘才从谢迁几人的对谈里得知王家这小子不仅成了谢迁学生,还在与杨廷和学围棋。

连为人竣刻的丘濬都在旁插了句嘴,说自己也亲眼见过那小孩看得懂棋。

神童可是所有皇帝的心?婲头好。

治下出了神童,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老天的认可,老天迫不及待把人才送下来给他这位皇帝用!

朱祐樘道:“这样聪慧的小孩儿,我倒是想见上一见。太皇太后与太后素来喜欢孩子,不若王卿下个旬休日令你家女眷带他入宫让她们开怀开怀,到时我也过去瞧瞧你们家这位小神童。”

这样的恩宠,王华自然不敢推辞。他忙谢了恩,又诚惶诚恐地补充道:“劣子疲懒得很,当不得神童这称呼,陛下折煞他了。”

朱祐樘笑了笑,没有再就此事多说什么,算是把让文哥儿入宫的事敲定下来。

作者有话说:

文哥儿:?

文哥儿:人在家中睡,圣旨天上来

第26章

文哥儿还在家吃吃喝喝就见他爹面色复杂地回到家来,瞅着他一脸的为难。

文哥儿立刻上前给王华予以来自宝贝儿子的关心。

好歹是真·衣食父母,必须让他爹感受到家的温暖!

王华瞧着儿子跑过来嘘寒问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想了想把文哥儿拎起来直接说道:“下次旬休你和你祖母进宫觐见太后娘娘。”

赵氏进门时间尚短还没有诰命在身,岑老太太倒是因他的官职封了安人算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妇。

文哥儿有点吃惊。

等会他每天也就两三点一线,要么去祖父那边、要么去老师那边,怎么就轮到刷故宫副本了?

那可是紫禁城诶是普通人能随便进的吗?

文哥儿奇道:“爹,升官了?”这不是升官了怎么要让家眷去觐见太后了?而且为什么要捎带个小孩!

文哥儿小小的脑袋里满是大大的问号。

王华道:“陛下听闻你有神童之姿,想见你一面。”

文哥儿:“…………”

文哥儿眼睛一下子睁圆了。

这怎么回事?

人在家中睡,圣旨天上来!

文哥儿仰头看向他爹,眼神里充满显而易见的谴责:是您在皇帝面前提起我的吗?是您想要神童儿子想疯了吗?咱可不兴欺君的啊!您现在把我推出去我要是表现不好咱全家都要遭殃!

王华莫名就读懂了文哥儿眼神里那堆乱七八糟的话。

王华只字不提拼图的事只笑着出卖了谢迁几人说谢迁、杨廷和、丘濬都在皇上面前对他赞不绝口。

反正这几个人没一个是无辜的!

皇上一听,这么多人都夸肯定是个小神童!

这才打算见他一面。

文哥儿没想到这堆人还能在御前凑到一起而且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他给卖了。他一脸惆怅地唉声叹气:“木秀风摧!”

王华:“…………”

王华伸手捏了捏他手感极好的小脸蛋直至被儿子用眼神控诉了才收手。他说道:“你才这么小一点,谁会嫉恨你?事情已成定局,到时候你跟紧你祖母,莫要到处乱跑,也莫要乱说话。”

文哥儿也知道古代社会讲究三纲五常那一套,有些人前一天还站在朝堂上侃侃而谈,隔天就可能被拖出去流放或砍头,危险等级非常高。

真就是伴君如伴虎!

文哥儿立刻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摇着头做了个捂嘴不言的古怪姿势。

王华道:“也别什么话都不说,就当是长辈问你话,你该怎么答就怎么答。”

文哥儿点头应下。

王华见文哥儿听明白了,便抱着文哥儿去见岑老太太。

岑老太太得知自己要带文哥儿入宫,心里有些紧张。

他们家往上几代都没有当官的,她也没多少觐见经验,还是王华把诸项要事掰碎了给她讲,她心里才安定了许多。

每天陪他们吃吃喝喝的文哥儿竟能有这样的出息,也是岑老太太没想到的。

毕竟她们大孙子才是在出生前后异象频频的孩子。

接下来几日,岑老太太都在带着文哥儿做入宫准备。

文哥儿也跑去问过谢迁自己该怎么做,谢迁言简意赅:“自然应对就好。”

规规矩矩的小孩儿谁家都有,皇上哪用特意召见?

何况文哥儿还不到三岁,没谁会强行把规矩往他头上安。

他只要和平时一样表现,瞧着便颇为聪慧讨喜。

真要做出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姿态,反而适得其反。

文哥儿听谢迁和他爹一个说法,顿时放下心来。他又偷偷问谢迁:“凶吗?”

文哥儿问的自然是朱祐樘。

谢迁摇着头道:“陛下自然是宽宏之人,以后少问这样的问题。你不犯错,谁会对你凶?”

一听就是套话。

不过谢迁既然没特意提醒,那朱祐樘肯定不是个坏脾气的皇帝。

文哥儿确定这次入宫没什么危险,顿时放下心来,开始期待这次紫禁城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