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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明(446)

别看他老师李东阳什么事都往外嚷嚷,其实那也就是文章上的事而已,朝堂上出了什么事他保准一个字都不跟别人提(像上次罗玘给李东阳递了李广案的消息,李东阳就没给王华他们讲过半句)。当官能混到在御前说得上话的程度,哪个是心思简单的?

你连自己的嘴巴都管不住,就别指望谁能把你当自己人了。谁敢带你这么个祸害玩啊!

当然,这些话文哥儿也没跟朱厚照提起,而是继续给朱厚照讲三覆奏变五覆奏的事。

李世民砍完张蕴古没多久就后悔了,觉得张蕴古虽然有错却也罪不至死,有点埋怨房玄龄他们不拦着以及有关衙门不覆奏,居然当场就把人拖出去砍了!

再一琢磨,其实就算是三覆奏也不够靠谱啊,一天就能走完所有程序,纯粹是走个过场而已,根本没足够的时间充分审思!这样三覆奏岂不是成摆设了?

于是李世民思来想去,决定把京师的死刑从一天三覆奏改成两天五覆奏,多给大伙一天砍头冷静期!

皇帝想砍你还要多考虑一天,给个机会让别人捞捞你,多仁慈!

若是你人缘不好没人捞,就只能被无情剁头了!

文哥儿唉声叹气地说道:“好歹我们也算打小就认得了,殿下以后要砍我可得多想两天。”

朱厚照想到文哥儿进宫讲学以来坑自己的次数,绷起小脸郑重宣布:“不想!当天砍!”

面对这么冷酷的答案,文哥儿也只能无奈叹气。

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哟!

又是想学钱福摆烂跑路的一天。

混个功名免掉徭役就每天沉迷吃喝玩乐,坚决不给朝廷干活,多美好的人生!就是老丘可能会直接翻脸,亲自把他头给剁了(毕竟老丘亲口讲过“我当国,必杀之”)。

朱厚照见文哥儿只叹气不说话,心里有些急了,既怕文哥儿再也不理他又好面子不想改口,只能不甘不愿地补充说道:“不干坏事,不砍头!”

文哥儿自己不去干坏事,他又不会让人砍他脑袋!

要是真干了什么该砍头的坏事,别说想两天了,想十天八天也没用啊!

私心里,朱厚照觉得文哥儿根本不会走到要砍头那一步。

他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故意气气文哥儿罢了!

文哥儿听朱厚照这么说,很赞同地直点头,笑眯眯地说道:“还是殿下聪明,只要我不干坏事就不会被砍头了。”

现在已经不是朱元璋那会儿了,只要不作死去谋反,当官相对来说还是挺安全的。毕竟就算不幸沦落到挨廷杖的地步,皇帝一般也不好当场把你打死!

文哥儿瞧了眼朱厚照,决定带朱厚照玩游戏混混课时。他说道:“殿下已经当过考官了,现在该当法官了!”

《我是大法官》角色扮演游戏,即将启动!

朱厚照对游戏一向很感兴趣,闻言立刻竖起耳朵听文哥儿介绍起游戏玩法来。

简单来说就是他现在是个县太爷,管理着他曾经建设过的岐山县!

现在来案子了,需要英明神武的县太爷来断案!

县太爷错判了好人,好人都心灰意冷搬走!

县太爷错判了坏人,坏人拖家带口来安家!

你是想你的岐山县越变越好,百姓个个都淳朴善良又勤劳呢,还是想你的岐山县越变越坏,百姓个个游手好闲甚至欺行霸市无恶不作呢!

朱厚照听完介绍后立刻说道:“要好人,不要坏人!”

文哥儿笑眯眯地说道:“想当好法官,殿下得先知道怎么判案,不然判错案子岐山县可就遭殃了!”

朱厚照道:“孤要学!”

文哥儿就带朱厚照溜达去文渊阁找《大明律》。

《大明律》是朱元璋花了将近二十多年命文臣们反复修订,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自己捣鼓出了一部“百世通法”,于是下令表示“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毋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

一字不可改易!

法考生狂喜.jpg

就目前而言,《大明律》已经沿用了百来年,确实一个字都没改过,实属大明律法唯一指定教材!

要是换成个普通小孩,文哥儿也不会忽悠人四岁就学《大明律》,这不是朱厚照有那么点过目不忘神技在身上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读读律法又不是什么坏事,这么好使的龙脑壳,不多锻炼锻炼可惜了!

绝对不是他王七岁在羡慕妒忌恨。

文哥儿领着朱厚照找到了足足分了十本才写完的《大明律》。

朱厚照神色震惊。

这么多!

这么多怎么看得完!

眼看朱厚照马上要打退堂鼓,文哥儿不动声色地吹起了牛逼:“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去顺天府学听过判语课啦。”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撒谎,文哥儿还给朱厚照描述了一下当时的细节。

比如王恕家孙子王显鸿,不知怎地非要把脑壳送给他当球踢,可惜了那大好的头颅!

还有顺天府学的桃树能结出特别甜的桃子,他凭一己之力薅走了半树,给家里人和老师都分了!

朱厚照听后很是不满:“没给孤!”

文哥儿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那时候都没出生,我怎么给你!”

朱厚照:“…………”

对哦,他没出生!

当年王三岁这么厉害的吗!

他朱三岁绝不认输!!!!

作者有话说:

群众:他骗你的

朱三岁:不可能,小先生不可能骗我!

文哥儿:愉快喝茶.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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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三天!只差区区三天!我们文崽就拥有区区六个月的连续全勤记录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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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张蕴古被砍头:参考《贞观政要》

【贞观五年,张蕴古为大理丞。相州人李好德素有风疾,言涉妖妄,诏令鞠其狱。蕴古言:“好德癫病有征,法不当坐。”太宗许将宽宥。蕴古密报其旨,仍引与博戏。治书侍御史权万纪劾奏之。太宗大怒,令斩于东市。既而悔之,谓房玄龄曰:“公等食人之禄,须忧人之忧,事无巨细,咸当留意。今不问则不言,见事都不谏诤,何所辅弼?如蕴古身为法官,与囚博戏,漏泄朕言,此亦罪状甚重。若据常律,未至极刑。朕当时盛怒,即令处置。公等竟无一言,所司又不覆奏,遂即决之,岂是道理。”因诏曰:“凡有死刑,虽令即决,皆须五覆奏。”五覆奏,自蕴古始也。

……

贞观五年,诏曰:“在京诸司,比来奏决死囚,虽云三覆,一日即了,都未暇审思,三奏何益?纵有追悔,又无所及。自今后,在京诸司奏决死囚,宜二日中五覆奏,天下诸州三覆奏。”又手诏敕曰:“比来有司断狱,多据律文,虽情在可矜而不敢违法,守文定罪,惑恐有冤。自今门下省复有据法合死,而情在可矜者,宜录状奏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