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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明(602)

可是要辩驳吧,马文升一时半会又找不出辩驳的话来。

这船造出来不是去远洋航线的,是在咱大明海域上巡查顺便捕鱼的。海洋那么大,光是渔获就能养活许多人,靠海的地方不缺粗盐,随便加工一下鱼肉甚至还能补给中原诸地。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不仅能扬大明国威,还有实打实的好处。

按照文哥儿的说法,海洋是个大宝藏,我们不占别人就会占掉。本来属于我们的海域,以后可能会被外邦人随意来去,有时候他们打到家门口了我们都拿他没办法。

咱泱泱大明,难道还凑不出一支像样的水师吗?

大明每年花那么多钱养着庞大的军队,平时轮流派人出去巡逻一下不过分吧!

马文升这个兵部尚书算了笔帐,要是真的能面向沿海卫所开放海洋渔业,那么这些卫所的训练热情兴许都会大大提高。

毕竟他们有了好的海船,以后可以敞开了利用海里的资源,日子肯定会比以前好过很多!

马文升沉吟着沉吟着,也忘了辩驳朱厚照的话。

一时间竟没人再出言反对。

小猪崽第一次出手,几乎是大获全胜!

不管众人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所有人都被说服了(主要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朱祐樘性格温和,登基这么久哪怕是对朝臣的建议不甚满意,表面上也会先含糊其辞地应下,回头再把事情直接按自己的意思办。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大臣被辩驳得哑口无言。

朱祐樘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

哪怕已经当了十年的皇帝,他很多时候还是觉得处理朝政让他非常吃力,一度还沉迷于李广献上来的丹药给自己的慰藉。

相比之下,他的皇儿应该会是个很好的皇帝!

作者有话说:

猪崽:我有法宝,“小先生说”!

文崽:?

文崽:我真是谢谢你吶!

*

注:

①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内:参考《后汉书》

②天道曰圆,地道曰方:出自《大戴礼记·曾子天圆篇》

【单居离问于曾子曰:“天圆而地方者,诚有之乎?”曾子曰:“离!而闻之,云乎!”单居离曰:“弟子不察,此以敢问也。”曾子曰:“天之所生上首,地之所生下首,上首谓之圆,下首谓之方,如诚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揜也”

“且来!吾语汝。参尝闻之夫子曰:‘天道曰圆,地道曰方,方曰幽而圆曰明;明者吐气者也,是故外景;幽者含气者也,是故内景,故火日外景,而金水内景,吐气者施而含气者化,是以阳施而阴化也。阳之精气曰神,阴之精气曰灵;神灵者,品物之本也,而礼乐仁义之祖也,而善否治乱所由兴作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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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大概就是,天圆地方讲的不是形状,而是一种内在的精神气,哲学的圆和方……哲学什么的,看不懂很正常(x

总而言之,古人并不是全都认为天圆地方,通过观测已经了解到很多天文现象,黄赤交角和四季变换的关系《后汉书》就开始总结归纳,并通过这些观测结果每年现编官方日历……

除了浑天说以外,还有另外好几种关于天地的说法,都是朴素的观察结果再配上人为赋予的意义

读书人时不时拿着相关假说吵得昏天暗地

但是等到要用的时候,基本都是用历代天文学家的实际观察结果……永远信奉实用主义的中国人(?)

第368章

既然御前已经辩过一轮朝中便也跟着行动起来,尤其是非江南、福建、广东一带的官员更是蠢蠢欲动想参一脚。

自开国以来,海禁这种事时张时驰,放松的时候大家都有肉吃不放松的时候也就这三个有市舶司的地方有机会吃到点儿叫人怎么能不眼热?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现在靠海的不让吃海,莫说百姓在沿海住不下去连卫所的兵也不是所事事、惫懒终日这样不是等同于自废领海吗?

既然皇帝与太子有松动的迹象,不少人不管是想为自己家乡谋福利也好,想放开手干点大事业也罢都被流传出来的皇太子发言说得心驰意动。

干它!

有乐意推动这事儿的,自然也有不乐意的两边的人开始明里暗里扯皮。

杨廷和私底下也落了不少埋怨,都说要不是他怂恿太子写奏章,说不准就没有这事儿了。

听了这些话,杨廷和都是一笑置之。

杨廷和骨子里是个狠人再难啃的骨头他都敢啃。

按照历史记载杨廷和曾经拿皇帝遗诏当由头大搞裁员什么威武营什么豹房全给他切了什么皇店什么皇家军事学校全给关了什么佛郎机诸国驻大明办事处贡使全给遣返了,以至于他儿子流放云南路上一直有人蹲着要搞刺杀。

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啊!

杨廷和的处事原则是没机会的时候安心蛰伏有机会便尽力去争取。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很多时候都不必太瞻前顾后。

谢迁这个阁臣最近也在加班加点干活朝堂上扯皮越严重他们要讨论的问题就越多,以至于他回到家后都扎根书房干活。

可惜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远在西北,要不然他都能把人逮过来让那小子跟着干活了。

人不在京师都闹成这样,往后真叫他能在朝堂上说上话了也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谢迁这般忙碌,徐氏不免有些担忧。她虽不大了解朝中诸事,却也知道谢迁身为阁臣会这样忙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氏忍不住趁着晚饭的机会多问了几句。

谢迁道:“还不是文哥儿那小子闹出来的事儿。”

他没有提及太多关于朝廷准备着手造船以及规范市舶司管理的事,只说是当初文哥儿到东宫教授《成语故事》时拓展了很多额外的东西,以至于现在东宫那位装了一脑壳新鲜说法。

这不,如今才七岁就已经尝试着参与朝政了。

提及这位准女婿,徐氏不免也想起这小孩儿从小到大的表现来。

文哥儿确实从小敢说敢干,小时候听谢豆那嘴巴不严实的家伙提及缠足之事,便写了篇《讨金莲癖檄》去声讨那些个喜欢小脚的家伙。

一开始徐氏还觉得这小孩离经叛道,后来多读了几篇相关的文章,登时觉得这些人合该挨骂。

就像文哥儿所说的那样,你读书人都说“削足适履”是骂人的话来着,怎地女子就要凭着你的喜好去把脚缠小?

女子在家从小学着掌家,嫁到夫家便要主持一府中馈,本就不是为以色侍人而生的!要是没个能干的妇人打理家中诸事,你便是个一品大员日子肯定也过得一团糟!

饭桌上不会聊太多国事,一家人说了几句,话题便转到人在西北的文哥儿身上。

这小子从小就爱到处跑,小时候是跑出家门、跑出城外,现在长大了点,更是直接往外面跑,也不知长大后能不能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