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归虚(126)

作者: 浪沧君 阅读记录

“巫神,许久未见,神采依旧。”破军星君踏着光波,向奎山拱手致意。

“神君还是如以前那般神威凛凛,可喜可贺。”奎山亦拱手回礼。

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的星君两步跨到跟前,一把拽住奎山,笑道:“你我之间,哪来这些虚礼。”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奎山本是图一乐,神族之间关系亲密,久别重逢后,更是欢欣不已,见破军行礼,他也想着打趣一番,适才那句虚礼,倒是让他想起弥泱日常的调侃,在大地上呆久了,沾染上些人族的俗气,也不禁大笑起来。

“为何是你前来,尊上呢?”停住笑声,破军掌中凝出神光,方才受到神力感召,出来一看,却发现是奎山,想来他也是奉命前来。

“尊上在少阳,她让你将星辰之辉留在泽中,用以支撑大地,滋养泽中灵息,顺便让我们将冰夷一并带回。”奎山一时间只顾着发笑,如果不是破军提起,险些忘了正事。

“那条老龙,都快在溟海中彻底石化了,前些日子一摆尾,差点把这坎泽彻底冰封。”破军星君天性豪迈,在泽底尘封三千年,再见天日,见天地无恙,心中欢喜,只顾着说在泽中感应到的事,完全没注意奎山脸上渐渐布起的愁云。

星辰之辉落入泽中后,很快均匀的遍布在泽水的每一个角落,破军将一道银光注入泽底,三千年未动,体内神力充盈,只一道极细的神光,就穿透泽底,进入溟海中。一声龙吟从泽中传来,泽水摆动着,冰蓝色逐渐浮出水面。

“见过二位神君。”龙角刚露出,神龙就迫不及待地发声。

“你先缩小,再出来。”见雪白的龙首就要破泽而出,破军慌忙提醒,冰夷和羽嘉一样,身躯可延展至数万里长,若以现在的姿态出来,一摆尾,连古尔列草原都要冰封,七月飘雪,那些笃信天象的凡人,又该张皇失措,乱作一团。

神龙哼哼唧唧地缩小身躯,缩到只有半条手臂那么长才跃出水面,一团白雪般的龙身,冰蓝色的龙角只有指甲盖那么长,垂下来的龙须像天蚕丝那样,往日威风八面的灵兽,活脱脱变成了一架漂亮的玩物。

冰夷在奎山肩上蹭了蹭,又在破军肩上蹭了蹭,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憋住,没笑出声,分明是尊贵的神龙,偏偏似人族宠物那般爱撒娇,最后,神龙悬在两人中间。

破军正欲带着冰夷返回玄墟,却被奎山叫住:“尊上让我们一同前往少阳。”

根据天鉴台的变动来看,前四位破禁的星君都已返回玄墟,为何自己却要前往少阳,破军心中虽然疑惑,但既是神谕,理当遵从,点头应下,正欲动身,再次被奎山叫住:“万不可提垠渊尊上。”

十星君下界前,早已达成共识,除非他们全部回归玄墟,天地秩序恢复,否则绝不在主动提起垠渊,奎山也知他们的意思,此时偏又提起此事,难道这几日有什么变动,上月泽畔神息突然降临,他还判断出便是那两位。

面对破军询问的目光,奎山只是再三叮嘱,即将踏入少阳地界的时候,还不忘再提一句,为了神族和大地的安宁,千万不可提及,刚刚从泽底苏醒的星君饶是有万千个问好,也无可奈何,只能将巫神的话记下,一并连身旁一路聒噪不停的神龙也提醒一通。

弥泱依旧坐在梨花树下,一坛接一坛的饮着忘忧,奎山和破军前来行礼,她甚至没抬眼,嘴上说着让两人前往丹陆,助垠渊破离泽禁制,举着酒坛的手却没停下。

破军忍不住上前,却被奎山拦下,两人退到仙邸外,驻足良久,在梨花树下晃动了半晌的冰夷,垂头丧气落到两人身旁。

“奎山,尊上身上的伤是否痊愈。”破军看了眼耷拉着龙首的神龙,想来是在里面受挫,连龙角上的光芒都暗了几分。

奎山不答话,微微摇头,看向仙邸的目光中不无担忧,神族虽善饮,因强大的神力支撑,可千杯不醉,但若元神受损,过量饮酒,也会伤身,苦就苦在他虽知如此,却找不到方法去劝诫梨花树下的人。

“岂有三千年不愈的伤?”破军诧异道,他们这些神祇若受伤,不出几日便会痊愈,即便伤及元神,只要不是元神破碎,数年内也可恢复如初,十一神君尚且如此,神力远在他们之上的众神之主理当恢复得更快。

“普通兵刃,岂能伤到尊上,但若是灭神刃呢?”奎山叹道,破军的疑惑他岂会不知,否则,当初弥泱醒来时,也不会连连追问。

破军闻言,呆愣半晌,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灭神刃器如其名,是天地间少数可弑神的兵刃之一,寻常神器若想弑神,需耗费极大力量击碎神族元神方可。但灭神刃弑神,只需将神族元神击伤,那万年不愈的伤,让伤者随时可能会遭到遗留在体内的暗之力攻击,许多神兵在这样的折腾下,压根撑不过千年。

三千年前那日,他正在太虚之镜前饮酒赏花,看到垠渊走入太虚之镜,只道是居于溟海下的神族副主久不归玄墟,思念故地,因而回来一看,想到太虚之镜中的神之主尚在入定中,他还感叹不知一别数万年的两人不知能否一叙。

一坛酒尚未饮完,就察觉到太虚之镜中异动,杀气弥漫,平日主司兵戈的他顿觉不对,连忙破镜而入,鸿蒙之柱前,垠渊手中的利刃将弥泱刺穿,待脑袋一片空白的他回过神时,神族的两位尊上,一个神识被封于太虚中,而另一位,则匆忙让他们下界。

自始至终,他都未能看清那把致命的利刃是何种神器,直到刚才,若非奎山提起,他都不会意识到当日是何等凶险。

“照这么说,若尊上当时未收住神力,天地早已毁灭。”回过神的破军惊声道,天地虽开,但九天尚未彻底形成自己的法则,溟洲还是逆天而生,与玄墟关联难以斩断,若那时神陨,天地必会重归混沌,大地上的芸芸众生会被碾压成齑粉。

此时才算彻底明白当日的凶险,破军在惊叹尊上神力强大之余,不禁有些后怕,对莫名做出反常举动的垠渊,也多了几分抱怨。

“那两位之间出了点问题,所以我才让你千万别提起垠渊。”奎山拉着破军又走远了几步,生怕那个名字被梨花树下的神之主听到。

“可是半月前他们一起去坎泽畔,我看那时候还好得很啊。”懒洋洋趴在破军肩上的冰夷摇晃着龙角,眯着眼说道,身躯虽然缩小,声音丝毫没有减小。

“此一时非彼一时,我看你还是快去丹陆,助垠渊尊上破除离泽禁制,如果他愿说,自会说,若是误了时辰,弥泱尊上怪下来,那可不好收场。”奎山按住冰夷的龙角,凑在破军耳边说道。

仙邸中那位,性子最是难以捉摸,平日无事时尚是如此,此时有事,就更加摸不透,破军并不担心晚去拜见弥泱会降罚于他,只怕误了大事累及苍生,来时,已听奎山说过这三千年来,溟洲战火不断,这篇满目疮痍的大地,再禁不起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