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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虚(129)

作者: 浪沧君 阅读记录

这个问题在短短几盏茶的时间里,垠渊已经听了无数遍,破军不停追问,刚到的奎山不说其他也问起此事,将手中的茶壶放在桌上,他寻思着这两人如此发问的原因。

破军刚从坎泽内出来,对近段时间的事情不知晓,尚情有可原,奎山是亲眼看着他们两人醒来的,理应对其中症结了解最多,却依然问个不停,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脑海中闪过,他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尊上?”看到垠渊久久不语,破军忍不住轻唤一声,他本就对此事颇为好奇,既然引不开话题,索性先问到底。

“无事。”再次探了一遍依旧探不到对方的神息,垠渊漫不经心地说道,端着茶盏的手却有些颤抖,放下时,一滴茶水撒漏在桌上,凝成水滴,静默地浮在那里。

“那为何尊上她会受伤?她为何会动起杀了你的念头?”奎山见他仍不肯说,心中一急,语气都带着几分薄薄的怒意,身份地位完全抛在脑后。

此言一出,殿内登时一片死寂,破军只恨自己没有直接去离泽,三千年的漫长等待,日日与黑暗和沉寂为伴,好不容易得见天日,他只希望能多看到些和睦景象,奈何现在的气氛和三千年前并无两样。

垠渊愣神半晌,才慌张的从座椅上站起来,一不留神,衣袖带翻了茶盏,茶水顺着桌子留到他脚边,已然顾不了这许多,走出两步,他又退回奎山身旁,问道:“此言当真?”

“这种事还能有假,您与她血脉相连,难道她受伤您感应不到吗?”奎山有些激动,又急又快地将话说完,忽地又觉得不对,发生这样的事情,垠渊心里也不会好受,况且弥泱隐了神息,语气随即软了下来,说道:“尊上隐了神息,若不是偶然,下神也无法察觉她元神上有伤。”

弥泱,你隐了神息,到底是不愿见我,还是隐瞒身上的伤?垠渊心头瞬间又紧张起来,他无法安心前往离泽,准备先去少阳一看,才走出两步,却被拦住。

“尊上,您欲去往何处?”奎山并没有放下拦在垠渊身前的手臂,一脸严肃问道。

“我去看看弥泱。”垠渊也不争辩,此时的他,完全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在渴求对方原谅。

“尊上,弥泱尊上她此时定不想见您。”奎山看垠渊怅然若失的样子,只能尽自己所能开解道:“否则她何必隐了神息,我们当先想办法破解离泽禁制,没准过几天,弥泱尊上她自己想通了,就会来见您。”虽然知道自己所说的都是些无用的安慰之词,但总比三个人干坐着沉默好。

“她不会来见我的,否则我将元神之力还给她的时候,她为何不收起而是毁掉,她现在一定对我失望透顶。”垠渊回到座椅上,一盏接一盏的喝着茶,想用茶水中的苦味麻痹自己内心的苦涩。

奎山和破军四目相对,很快又装作无事的饮茶,他们皆知弥泱平日虽从不处罚神族,但对敌人,绝不手软,妖族和灵族都畏惧她的狠绝,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对自己狠起来也是如此可怕。哪怕只是一丝元神,自毁元神一事,天地间没有哪个神祇敢尝试。

神族的元神,仙族的仙元,妖族的内丹,就如同人族的心脏一样,是所有人身上最重要的一部分,平日里都是被悉心呵护着,不会让别人轻易触碰。弥泱如此自伤要承受莫大的痛苦,只怕心里那道坎是很难过去,奎山也不知再说什么为好,只能期望垠渊自求多福。

破军心中忧虑,又不敢出声,只能以意念传音,像奎山询问弥泱的伤情,伤势无碍,只是心结难解,巫神微微摇头,皱起眉头。

“王上,左长君大人求见。”大殿内传来一阵高亢的声音,大抵是近侍找不到王何在,只能在殿内高呼。

天钧和丹陆两国王宫内的近侍极其特殊,他们并非普通人族,而是奎山用少阳的仙气附在木偶上所化。百年前有感两位尊上会在百年内归来,他便提前炼化这些木偶,让他们变作人形,送入两处王宫内,这些近侍没有任何情感,他们只是传达王命的机器,只会听命于神族,待日后两人返回玄墟,他们就会恢复木偶之神,被带回少阳。

不过泰舆宫不像穹霄宫,宫内只有近侍,这里的近侍只是极少部分,神族来时才会出现,平日都是禁卫在宫外候着。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谢过这些木偶,若是人族侍从,定不敢这样在大殿内高呼,内殿的气氛不知还要凝重到几时。

垠渊听到外面的呼声,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朝殿外走去,姚威此时突然入宫,定是边境有变,若一直沉湎于愧疚中,导致更大的动乱发生,怕是弥泱真的要此生此世,永远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直到他完全走出内殿,破军才忍不住长叹:“自作孽,不可活啊,尊上是否会后悔当日之举。”

“我看倒是不见得,那位担忧成那样,还不是照样去处理他的家国大事,我倒是担心弥泱尊上,说着那么狠的话,做着那么决绝的事,还不是让你我来此处帮助那位,只希望尊上她,不要彻底伤了心神才好。”奎山说着,拿起茶壶给连个空盏里倒茶,好茶难得,总不能浪费。

破军哪还有心思品茶,只盼着快些让贪狼出来,与他共同面对这混乱的局面。

第53章 南征

震泽畔的参天古木旁,弥泱昏昏沉沉地躺在干燥柔软的矮草地上,刺目的阳光照得她头疼,抬起手遮住从枝叶间打下来的日光,恍惚中,有个模糊的人影向她走来。

玉簪束起的长发,如墨般铺散在身后,素白的长袍上隐隐有金光流动,人影逐渐靠近,俊朗的面孔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来人缓缓伸出手,深邃的眼眸中蕴藏着道不尽的千言万语。

是你吗,垠渊?她想触碰那只近在眼前的手,身上却像压着千斤重的巨石一般,无法动弹,突然,那只纤长白皙的手变成一把利刃,带着死亡的气息猛扎下来,血滴飞溅入眼睑,绿叶金光皆被染成血红。

猛地一挣扎,弥泱从草地上坐起来,胸前隐隐作痛,空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压抑感,除了平静的泽水和参天古木,只有阳光在草地上渡上金色,这里再无别人来过的气息。

她懒得起身,朝不远处的仙邸内释放出几道神力,如丝线般的神光,将奎山仙邸内存放着的忘忧和梨花醉一并带到震泽畔,随意打开一坛,自顾自饮着,以缓解那张总是时不时出现的面孔带来的烦闷。

泰舆宫内,垠渊坐在王座上听着姚威诉说前线发来的密报,不禁为边境线上担忧起来,赫炽金总是以小股部队,趁丹陆守军不备时偷袭,炎谷驻军损失惨重,援兵一时半会儿又赶不到。若边境防线被击垮,那些平日与猛兽为伴的林木中人,就会长驱直入,进入丘壑之地,到时,整片沃野就会暴露在敌人眼前,虽然贵族们可以抵抗野兽,但人数更多的百姓,士兵却不行,已经平静了数万年的南荒部族,在此时骚扰丹陆边界,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