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138)
看着手中那团诡异的液体，他沉思着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怪自己刚才太快灭口，倒是忘了留个活口问一问，想了想，转头对奎山说道：“你去找个活人来，我要问问今日之事到底是因何而起。”
奎山寻思着林中部族已被带出大半，正欲前往稍远的地方寻找，却发现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人在蠕动，走近一看，正是被破军打飞的两人，其中一人已经毙命，另一人一息尚存，他连忙给活着的那人渡入一丝仙气，将其带回。
“你看看他们的下场。”垠渊指着一地血污说道，“如果敢说半句假话，你一定比他们还惨。”
刚回过半点神的男子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又背过去，忍着身上的伤痛连连求饶。
“你们为何要背信弃义，偷袭我军。”垠渊问道。
“这是赫炽金人的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因为有他们的帮助，我们才能制服野兽，所以我们不得不听他们的。”早已被吓得腿软的男子哪还顾得这许多，把自己所知道一切全盘托出。
“你说的是这个？”垠渊把手中的液体放到男子跟前问道，心中暗骂一群没骨气的东西。
“小人不知，这是只有首领们和大长老才知道的秘密，大王饶命。”
“要不我把它喂给你吃了，可好？”
眼见那团如鬼火般的液体靠近，男子吓得面如土色，不停朝地上磕头，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撒谎，垠渊将液体递给奎山，继续问道：“你们的十二个首领都已经死了，大长老何在？”
“大长老......他应当还在圣坛为我们祈福。”男子为了活命，已经顾不得同族之情，只盼着自己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之后，能讨得一条活路。
三人没有再看他，转身朝圣坛走去，垠渊曾到过此地，因此知道圣坛所在，男子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活了下来，身上的伤口就开始崩裂。骨头断裂后戳进内脏的痛感让他蜷缩成一团，血不断涌出，奎山留在他身上的神力只能撑一时，如今，他只能清醒着看着自己死去，白虎从他身旁走过，甚至不愿看他一眼。
放置着鹿头骨的土丘前，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者跪在地上，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三人落在不远处，走到长者身后，破军率先说道：“长老好兴致，此时还有心思祈福。”
对于三人的到来，长者并未感到惊讶，他缓缓从地上起身，整理好挂在颈前的骨链，睁开眼睛说道：“三位是来取我性命的吗？请动手吧。”说罢，张开双手抬起头，引颈受戮。
“你料到我们会来？”莫说是奎山和破军，对他这一举动，连垠渊都觉得颇为惊讶。
“并非如此，我问天买卦，已预知他们此行必败，你们并非林中人，此时到来，不为取我性命，还为什么？只是害得贵国许多士兵丧命，绝非我族本意，还望大人怜悯苍生，不要对林中人赶尽杀绝。”
“既如此，为何不劝阻他们？”临危不惧，大义凛然，心系族人，奎山不禁对长者刮目相看，却又叹息他未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无法想劝，想必各位也知道，我们林中人依靠驾驭猛兽而活，如果我们违背的赫炽金人的意愿，他们便会让猛兽攻击我们，与其命丧野兽之口，倒不如死在敌人手中。”长者说着又垂下眼，想起古时的传说。
在他们征服了第一群称霸百兽的十二头白虎之后，林中忽然有个流言，言说白虎是天地间的灵兽，林中人违背天意，行大逆不道之事，迟早会招来灭族之祸，不想数万年后，当初的流言竟然成了谶言。
“那这个，又是什么？”垠渊摊开手，绿色的液体浮现在他手掌上方。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得到这东西？”刚才还泰然自若的长者瞬间满目惊恐，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三人。
“回答我的问题。”垠渊看到土丘前几只瓷碗，一挥手，连同奎山和破军手中的液体一起放入碗中，失了神力的包裹，这些绿色的液体发出阵阵腥臭。
“这是白虎出生一个月后，喂给他们的东西，是赫炽金人派人送过来的，吃下这东西，白虎就会乖乖听命于我们。”长者看着碗里绿色的液体，幼年虎崽嗷嗷叫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
“你们所谓的先人流传下来的说法，有不少谎言吧，为什么不让外族人进入丘壑地，白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作为族中的大长老，应该知道的最多，你把这些都告诉我，我可以留你们族人一条生路。”
垠渊说罢，又叫过破军，让他先前往炎谷岸，如果发现赫炽金的探子，直接送到姚威面前，让两位君长自行斟酌，大军停在距离炎谷五十里之处，没有王命不得前行。
垠渊和奎山把大长老带到渠如山上，看着身下平滑的山体，从未上过山的长老不禁打了个寒颤，幸亏这些年极少有外人进入丘壑地，否则若得知他们抗拒外人的理由，任谁都会觉得可笑，如此险峻的山，莫说到山顶摘果，就算要爬到半山腰，都没几个人敢试。
奎山随手摘下一个果子，闻了闻，他早已听闻棪果的妙处，作为神族，自是不需要这些人族的东西来疗伤，故而从未在意，现在既然到了此处，不妨看看这形状奇特的果子是否真的那么神奇。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这果子的确有养颜生肌的功效，作为美丽仪容的东西尚可，至于疗伤，这果子味道清甜，倒是可以一解口腹之欲。
长老看着他手中椭圆形的果子，说道：“我们亦不知这棪果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只是先人传下来的说法而已。”
“丹陆人绝不会冒这样的危险到此处摘果子，不让外族人进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从奎山脸上的神色，垠渊已经猜出这就是个普通的果子，并没有传说中那样奇异，也怪自己上次来时大意，没有仔细看一下。
“这......就是不想让外族人进入而已，族人们担心领地被外人侵占，也担心驯服野兽的秘密泄露，所以才将外来的人统统赶走，这是只有大长老才知道的秘密，每一代长老临终前，就将这个秘密告诉继任的长老，对于别的族人，都说丹陆人贪图我们的圣果，屠杀族人。”长老平静地说着，他已经快八十岁了，自从五十岁继任大长老之位以来，每次看到族人之间议论着丹陆人如何可恶，他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他们，也算是丹陆遗族。
垠渊冷哼一声，这些看似善良淳朴的人，为了自己的私利，竟想出如此卑劣的理由，分明自己才是最可恶的那个，却要装出受害者的模样，即便丹陆人是侵略者，这些自欺欺人的部族，又比侵略者高尚多少。
“两位大人可能不知道，我们部族虽然也是丹陆后裔，但是并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是自愿留下来的，而是被遗弃的一族，所以这里的人不愿称自己为丹陆人，只愿说是林中人。”长老长叹一声，回忆起口口相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