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181)

灵息被推入天犬僵硬的赤色身躯内，在神力的推动下，迅速流动到异兽身体的各个角落，赤色流纹不停流动着，硬邦邦的身体有软化的趋势，金色光团全部融入体内时，异兽垂着的头扬起，对着漫天浓雾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啸声，它抖动身躯，赤红色毛发如闪动着红光一般。

焚祭第一次看到这头来自异世界的异兽，名曰天犬，倒是与溟洲的犬类有些相似，不过比起犬类，更像獒，浑身浓密的赤色毛发，肋下有双翼，不过这对黑色的翅膀无法展开，这只是残翼，或是在本来的世界中，这类生灵本就没有进化完全，所以偶然落入这个世界，也保留了未开化的样子。

天犬不会说话，残翼展翅，将两峰之间占满，转头看到身后的弥泱，它四足弯曲，叩头在地上，茶色的眼眸中俱是臣服，察觉到自己此时身躯过大，有些失态，它忙将身体缩为猎犬大小。

“你受委屈了，我这就送你回去。”弥泱摸着天犬头上红色的绒毛，说道。

对于这些意外闯入的异兽，她总是带着几分愧疚，它们和溟洲生灵一样，都是芸芸众生之一，却因为此方世界的动乱，意外被牵连进来，大部分因此而魂断他乡，少部分存活的不仅不能归故里，还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族群利用。

虽然不会说话，天犬却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惊喜地抬起头，眨着眼睛，笨拙地点头，肋下的残翼因兴奋而扑腾着。

在此地近九万年，终于等到这一日，回归故里，哪怕会变成没有实体的先天力量，日后化形，不知又会变成什么物种，但它依然想回去，那方世界虽是一片混沌，却是自己气息被孕育的地方，这里再繁盛，始终不属于自己。

“在此之前，我要将你身上的死灵气息全部净化，会有些痛，你忍一忍。”弥泱说着，放在天犬额头上的手掌内发出淡淡的金光。

异兽乖巧地闭上眼，趴在地上，明知会痛，却也丝毫不作声，金光进入它的头顶，渐渐流动到全身，赤红身体下，血脉筋络一览无余，丝丝黑色的雾气融入到金光中，它的身躯微微颤动，金光倒流到额顶，被弥泱抽出，那些岑参流动的血液，呈现出蓝绿色。

日后四灵之界开天地，这些异兽会成为一方霸主，它们体内血液的颜色，也会改变，若是选择邪念，则会像此方世界的凶兽一样，危害四方，它们体内的血液会变成绿色，若是感念正道，则会变成维护秩序，守护低级生灵的圣兽，它们体内的血液就会变成蓝色。

“来。”弥泱手中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漩涡，她伸出手对天犬说道。

异兽很快读懂了她的意思，收缩起身体，最终化作缕缕红光，进入那个漩涡中，这是一个收容它灵息的寄居所，暂时栖身在里面，卸去一身皮囊，恢复先天之气，等待回归故里。

“怎么，难道你想和我回玄墟，不怕被神族围攻？”看到焚祭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弥泱打趣道。

“没。”焚祭默默退后几步，看着四周，说道：“我还是在兑泽畔等你？”

“长暄海畔，浅滩上。”弥泱说罢，握紧手中的漩涡，穿破浓云，飞上天穹。

一道光划过三途川上方，天鉴台上正在催动群星运转的北辰见状，忙跟过去，心道莫非出了什么事，明明说了和焚祭的恩怨解决之前，不归玄墟，尊上为何在此时突然归来，还行色如此匆忙。

知道北辰跟来，弥泱也不说话，在万界门前将手中的漩涡递过去，一头雾水的神君接过，小心捧着，不知这是何物。

只见弥泱将一道缥缈的接近无色的神力抛出，有无数神息和星光凝成的万界门翻转过来，本只有数丈高的大门铺过整条三途川，各色光芒洒下，这道神地的大门敞开，北辰目瞪口呆，以此种方式叩开这道门，莫不是要去往别的世界？

万界门虽为神地之门，却也是连通万千世界的大门，玄墟法则里记载，只有诞生于虚无的尊者，才能自由出入任何一方世界，每一方世界皆有神族之地，神地之门便是通往其他世界的钥匙。

看了看手中的漩涡，北辰突然恍然大悟，这应当不是一道普通的神力，里面藏着另一方世界的先天之力，这定是大地上的异兽之一，弥泱归来并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是为了将异兽送回那个世界，看来，过不了多久，又有一片新的天地要形成。

在他愣神之际，手中的漩涡已被弥泱接过，只见眼前的人影缓缓升入光芒中，万界门落下，再次伫立在三途川前，还没完全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空荡的大门前就只剩他独自一人和一些被神光吸引过来的神兵。

弥泱进入万界门后，进入第五重天内，天地间的九重天，位于大地之上三万里到三十万里之间，这九重天内，将会形成无数个世界，或落于大地，成为大地生灵的居住地，或悬于原本的位置，自然运化出一些依靠灵息修炼的族群。

一至三重天最容易落到大地上，孕育和溟洲人族相似的生灵，而四至六重天则属于较高等级的世界，这里孕育出的生灵，皆是吸纳天地灵气而成，它们寿数长久，能跳脱出自然法则，只受天道制约。至于上三重天，那是相对而言最接近神地的地方，这些地方几乎没有生灵存在，却是神地之下灵息最浓郁的地方，只有修为臻至化境，才有机会进入。

九重天内虽有无数个世界，但这些世界平行运转，互不干涉，只有掌握本世界天道的神地发生动荡，两个世界才有可能交错，溟洲大地本是特例，这方世界不属于任何一重天，是因两大神地强行支撑而成，因此严格来说，并不属于这万千世界之一。

根据天犬的灵息指引，弥泱找到那片动荡的混沌，风雷交际，气息磅礴，这是天地将开的征兆，她连忙闪身进去，若是天地分离，天犬就很难再融入这个世界。

将漩涡中的赤色气体唤出，那些气体感受到故地气息，兴奋地在一片雷鸣中摇曳着，很快流入一团巨大的赤色云烟中，这应当是日后的天犬一族，那团云烟中的先天之气感受到远行的游子归来，向四周喷发出炫目的红光。

“何方神圣，竟敢擅闯此地，就不怕葬身雷云之下吗？”一道闪电劈下，四道光芒闪现，紧接着四个身影出现在弥泱面前。

虽是四个人形，但他们长相各异，额顶触角，面色乌青的青龙，吊睛白额，络腮黄须的白虎，头顶突兀，两鬓皆白的玄武，赤发红面，眼中带火的朱雀，这便是此方世界的四灵，也是此方天道的制定者。

能在开天辟地时闯入，绝非等闲之辈，来人气息不属于此处，定是从异世界而来，若非是因世界交错而意外落入，那来者必然和他们一样，是某处执掌天地法则的神明，在这非常时期，又不知敌我，四灵皆满心戒备。

“大道为我，我为大道。”弥泱虽早在虚无中看遍万千世界，但从未踏足此地，四灵一时不识，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