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192)

降世以来曾杀过无数生灵，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让他觉得理所应当，得到肯定之后，焚祭快速放出三道黑气将光网中的三位巫者缠住，蓝色光网随之消失，黑气上长出无数尖钩，扎入巫者体内。本可以让他们走得痛快一些，但他不愿意，偏想折磨他们一番，在一片惨叫声中，巫者身上的骨肉一点点脱落，约摸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只剩下三具白骨，黑气一收，白骨化作粉末。

面对弥泱赞许的目光，他拍着手说着舒服，这些习惯了折磨别人的人鱼，怕是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一天，自从出生以来就注定高高在上的一生，会以这种狼狈的方式结束。

“你确定要这么做？”一改得意的神色，他有些忧虑的看向弥泱。

这团怨力虽出自先天怨灵族，但由于长期与人鱼族共存的缘故，那些怨气早已转变为亡魂的怨念，不似先天怨气那般无法净化，这一类怨气可以通过神力净化为纯净的力量，世间唯一拥有这一身神力的便是垠渊，曾经人族亡魂所化的怨灵，就是由他净化。

他们三个皆出自虚无，每个人身上都有独一无二的力量，净化之力如同暗之力和生息之力一般，是垠渊独有的神力，哪怕是比他更强的另外两人，也无法习得这种力量。与其说焚祭问的是确定要这么做，不如说是在问你真的能做到吗。

弥泱看了看面前有迟疑的面孔，并未作答，合掌交叉在身前，两手慢慢分开，殷红的血液从她掌间流出，血流注入黑雾中，形成血环将黑雾缠绕，抬手到身前，一道幽蓝色神光流转，被她挥向慢慢旋转着的血环，神光与血液交汇在黑雾上，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这道金光并非白金色的生息之力，而是赤金色神光，在金光渗透下，黑雾中经营的白光淡去，那些头骨化作光粒消散，黑色的雾气渐渐变为浅色，最终化为白色，飘散到海底各处，远处堆积的骨骸随着白光飘过，一并化为粉末。海底不再有凝聚的怨力，海水流动，尽管依旧漆黑，却不再是之前那般死寂的黑，只是因远离海面，光亮无法到达所致。

“如何？”弥泱转头看向一脸难以置信的焚祭，笑着问道。

“你竟然能融合出净化之力。”眼前赤金色的余光尚未散尽，垠渊曾久居溟海下的荒离之境，对于这道神力，焚祭并不陌生。

大道果真偏心至此，就连那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力，也让她也学了去，若是净化之力不再是垠渊独有，那暗之力，是否也能被融合出，想来是不能，否则她也不会被自己所伤。

“不错，想不到第一次竟用在此处。”弥泱猜出了他的心思，摊开手掌说道。

但凡是浩渺世界中的所有力量，她都能以自身的两种神力融合出，唯有一种力量不行，那就是怨灵之主独有的暗之力，那是与她的神力完全相对相冲的强大力量。净化之力虽被称为垠渊独有的神力，但净化一事她亦可做，只需以神血，再以元神之力相辅，两相融合，便可得到净化万灵的神力。

“那可真遗憾，如果刚才我趁机在背后偷袭，没准你就不会站在这儿了。”焚祭看她动用了元神之力，知道刚才那一举动，耗费了不少神力，虽然自己并不会那么做，但不说出来总觉得心里憋着口气。

“那我可得谢谢你，光明正大，绝不做偷袭之事。”弥泱冷冷哼了一声，说道。

此处事了，已经没有继续停留下去的必要，在离开长暄海去往金嵫山前，关于人鱼一族的未来，他们要栖身何地，变成了当务之急，虽然净化了怨力，但并不妨碍早已适应水生的人鱼族，只是海内气息突变，怕引起他们族内动荡，因此要先将他们安置好，她才能安心前往金嵫山，迅速做出决断后，弥泱拉着焚祭朝人鱼族居住的海域而去。

没有了怨力，长暄海内海水澄澈，越往上走就越能看到那一片碧蓝，终于和海面上看到的一样，水天一色，横贯溟洲。焚祭解释说，在刚才他探得那一团怨力，是许多怨灵族战士的残息凝结而成，上面带着完整的意识，因此他们特意将海水中间一层留出，不让怨气侵染，日后若有生灵入海，便让那些外来者居住在中间海域。

海水中本就容易孕育生灵，只是在这之前，只有中层海域有各类鱼虾繁衍生息，每一层之间的隔膜被打破，海水四处涌动着，感受到新鲜气息的生灵，在海内遨游着，穿梭在各层海域之间，甚至有鱼儿跃出海面，呼吸那片新鲜的空气。

人鱼族脚下的地砖突然消失，他们的各类建筑依旧立在原地，在上层巡视的人鱼慌张赶来，在密室门前徘徊，想进去禀报情况，却发现珊瑚门紧闭，周围一片混乱，由于海内贯通，所以此刻的长暄海，之前被隔成三层的海水正在重新交融，人鱼们只道是大难临头，慌张躲避。

在摇晃的海水中停留片刻，巡视的下等人鱼看到五长老匆匆赶来，他们前来寻找巫者，寻求帮助，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三个在所有人鱼眼里拥有最高强法力的巫者，早已魂断深海。

姗姗来迟的长老用法力打开珊瑚门，想进去找巫者商议，却发现密室内空无一人，看着流动的海水和脚下的地砖消失，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待听到下等人鱼的汇报，他们更是坚信海底发生巨变。

在人鱼族内，有一个只有他们五人和三位巫者才知道的秘密，当年居于海内时，神明曾有言，让他们永远居于淡蓝色的第二层海域，上层海域和下层海域的海水永远无法流到中层，尽管他们可以自由出入上两层海域，但永远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两层海水隔开，若有朝一日三层海水通融，那便是神罚降临之日，长暄海中将再无人可以护住他们。

接连两次的海面异动，却不见船只经过，神明警示的传闻已在族内传开，篇偏在此时，巫者不见踪影，海水贯流，这桩桩件件联系起来，都和传言中的神罚扯上联系，莫非当真是神罚降临，人鱼族将面临大难？更让五位长老感到恐惧的是，他们体内的法力，似乎在一点点流失，随着海水的流动，那些祖辈从神明那缕得到，有代代相传，传到他们身上的力量，在渐渐离他们而去。

为了不让本就混乱的局面更加不可控制，长老们强行稳住慌乱的内心，让所有人鱼不要乱了阵脚，各自守好自己的家园，就在这时候，一道蓝光直冲到他们眼前，蓝光后面，一道黑气紧跟而来，在密室门前化作两个人形。

虽未见过来人，长老们却不敢出声，神罚降临的恐惧占据了他们的内心，莫非这突如其来的两个人就是带来神罚之人，一个密室内的侍卫认出了来人，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五位长老，颤抖着声音说道：“神明。”

面对瞬间跪下口中连呼恕罪的长老们，弥泱冷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这些仪表堂堂，慈眉善目的人鱼，他们手上，和那三个巫者一样，沾满了多少同族的鲜血，在净化怨力的过程中，她从那些死灵残存的记忆中看到，每一个被巫者下令抓捕的幼年人鱼，他们的头颅和四肢，都是被这些道貌岸然的长老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