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229)

奎山在此处三万年，必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犯错，凡人进入少阳，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她才想到了姝妤，或许那个不着边际的公主，恰巧就是那个合适的人选，且不说能不能对他们有所帮助，首先得让凡人以凡胎进入此地，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姝妤的确是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以进入少阳的凡人，可即便如此，以她的灵力，如何能唤醒二泽中深厚的灵息？”汐樾依旧不解地问道。

弥泱无法回答，只是摇头，她尚未查看二泽，现在所知皆是听奎山所说，破禁未必需要强大的灵力，也许需要的是凡人身上别的东西，至于那是什么，要等前往查看二泽之后才知，终归也是仙神居住之地，绝不会像其余六泽那样凶险，只是少阳本也是大地上的一方土地，或多或少也受此方自然法则制约罢了。

“我们可先前往艮泽一探究竟。”汐樾说道，奎山仙邸近在眼前，鞠山震泽都在不远处，若是察看震泽，万一惊动了姝妤，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乱子来。

这一提议与弥泱的想法完全吻合，两人会心一笑，直奔艮泽而去，艮泽远在方壶山下，大地上修为最高的生灵也无法到达那个地方，即便是焚祭，都不敢擅闯，当初夔牛守在此处，一是因其来自异世界，二是因夔牛本就是靠赤乌之火而生，方壶山乃是日出之地，山中谷地宛若烬火那般炙热，日落之时，便归沐于其中。

东方二泽本与其余六泽无异，只因三万年前东方划归仙神所用，时日久了，二泽上自然笼上了仙气，水波映云烟，粼光绕余晖，远观颇为神秘。

两人在泽面上漫步，并未发现泽中禁制有何异常，准确来说，艮泽与震泽内并无禁制，因这里有奎山镇守，还有鞠山上的一万神灵，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有居心不良之人来此处窃取神力，故而此处的两位星君身上，并未布下任何术法。

说来也奇怪，泽内并无别的力量，这就说明艮泽与三千年前一样，唯一不同的不过是里面多了一道上古神力而已，既然没有禁制，按理说可以直接唤出沉睡在里面的星君，然而那日在鞠山上，奎山说得如此肯定，让弥泱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一招不慎，酿下大祸。

汐樾以自己的神力探查，同为鸿蒙所生的神君，他们的神力本是同源，探查起来更容易察觉到端倪，然而半晌下来，她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无奈地摆手看着弥泱，难道自己应该去震泽一探，里面的朝旭不仅与自己同源，还是同生。

“我们去震泽，我和朝旭血脉相连，我试试能不能将他唤醒，再不济也不至于误伤了他。”她想了想，这是个不错的方法。

那日奎山虽然说过要凡人之力相助，却未说明要何种力量如何相助，此地不比其他地方，虽在同一片大地之上，然而由于长时间没有凡人气息，再加上随处可寻的神族之气，少阳其实与神地一样，昔日在玄墟，若遇到困难，他们只能自己摸索，寻找解决之法，现在也一样，完全无法通过简单的探查得出答案。

弥泱默许了汐樾的说法，与其说冒险，不如说这是现在最有用的办法，总比待在这里一筹莫展要好，而且有自己在，也不至于让朝旭出什么意外。

唯一要担忧的就是姝妤，小姑娘鬼灵精怪，得好好看着，万一冷不丁的给使出点儿乱子，伤到自己不说，还有可能带来一连串连锁反应，前段时间她以为这个小姑娘一夜之间长大了，哪知在他们面前，还是童心未泯，贪玩好耍。

火速给奎山传去消息，不管用什么方法，在她们回到仙邸之前，不允许小姑娘出现在震泽畔，一切妥当，两人一闪身先来到鞠山上，透过仙邸看到卧榻上迷迷糊糊睡去的小姑娘，这才放心来到泽水边。

催眠术用在人族身上，即使只施用一丁点儿神力，也足以让凡人酣睡几个时辰，奎山作为巫医之神，他的神术最为柔和，不会对娇贵的肉体凡胎形成伤害，这样既可让这几日耗费不少精力的小姑娘好好睡上一觉，又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对震泽施法。

为了让朝旭能够感应到自己的神力，汐樾小心滤过弥泱放置在自己体内的神力，向泽中撒下银色神光，这是完全属于十位星君的力量，也是他们之间相互感应的神息。

神光遍布泽面，汐樾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泽中没有神族之外的力量，却不知有什么东西在抵抗她的神力，似乎一直在阻拦她将神力传入泽底，那道阻力不来自任何族群，反倒像是自然而然形成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力量，不带有一丝戾气和杀意，却又将进入泽中的神力格挡，这道阻力在保护泽中灵息的同时，也阻隔了唤醒泽内星君神力，要先将这道阻力化解，才能让朝旭出来。

这难道就是奎山所说需要人族之力的原因，虽然为化解泽中阻力发愁，这倒是也让弥泱欣喜万分，能在仙族居住，神族掌控的地盘上形成要人族才能化解的力量，这就意味着大地上的自然法则日趋完善，日后脱离神族庇护，这些凡人也能够根据自然法则很好地生存下去。

“算了汐樾，我亲自下去看一看。”往泽中注入神力只是徒劳，她拦住汐樾，与其在这里耗费神力，不如自己亲自下去看一看，那道阻力到底是由什么构成。

犹豫再三，汐樾还是决定站在泽畔等候，万一泽内真有敌对力量，只是采用障眼法将她疑惑，那多去一个人无异于打草惊蛇，而且以弥泱的神力，足以应对所有变故，自己跟去，没准还要让她分身保护自己的安危。

泽底星君所在之处和其他几泽一样，灵息环绕着银光，四周也看不出任何异样，一般的神君看不出，不代表弥泱看不出，在灵息流动的外层，有一圈无色透明的光萦绕着，这应当就是汐樾所说的阻力，她用指尖轻点那层光圈，光芒骤然亮起之后又暗了下去，不带有任何攻击性却也没有被点破。

就在她移开手指的瞬间，透明的光突然开始变色，最终变成浅浅的绿色，如同春日雨后冒芽的青草，那是大地焕发生机的颜色，翠绿的光芒在她身旁流淌着，很快又回到灵息流动的地方，再次变回透明的光圈。

这的确是天地间一股新的力量，天地开而十五万年，大地已成九万年，对世间所有灵力，弥泱皆了如指掌，唯独这一道灵光，让她有了陌生之感，这是之前从未见过的光芒，却不会让人起戒备心，如同那青翠的绿一样，这道灵力像三月的春风那般和煦。

然而有这道灵力在，便无法唤醒银光中的朝旭，只要泽中神族的力量不被取出，二泽中实际上不存在的禁制就无法真正破除，依照先前奎山所说，要取出这道灵力，莫不是要凡人亲自动手，溟洲所成的灵力，破解之法亦在溟洲生灵手中。

汐樾焦急的在泽畔来回踱步，神君们昔日形影不离，一别三千年，她只盼着早些了了此间事，再次与同族共聚玄墟，到那时三界安定，各族群之间互不干涉，他们便可以一如当初，再不为下界之事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