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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虚(249)

作者: 浪沧君 阅读记录

“还不接住。”汐樾看到小姑娘依旧皱着眉看着流血的掌心,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分不清轻重缓急,若是鲜血被风干,又得再来一次。

姝妤有些被这严肃的语气吓到,怯怯地看了弥泱一眼,抬起还在流血的手掌,接住眼前的珠子,刚碰到那颗闪光的宝珠,伤口上就传来一阵剧痛,她忙甩着手,想将鲛鱼泪扔出,手心却被牢牢吸住,完全无法脱离珠子中灵息的掌控,掌心不再流血,痛感逐渐消失,淡蓝色的珠子上血痕淡去,自行来到小姑娘胸前,化作一粒水滴状挂坠。

刚将鲛鱼泪挂好,小姑娘便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晕了过去,汐樾上前一探她的脉搏,点头道:“无事,只是突然接受了这么强大时力量,她的身体有些受不了,不出一刻便会自然醒来。”

弥泱此时的心思已然不在鲛鱼泪上,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她更想摸清楚小姑娘体内的残魂,洛川为何要欺骗自己,迟迟不肯散去却是为何,还有兰裳所愿究竟是什么,趁着姝妤现在昏睡,她打算将那抹残魂唤出,彻底问个清楚。

就在此时,淡蓝色的鲛鱼泪上突然泛起黑气,她想到此前曾是人鱼族的怨魂们占据了这枚珠子,那些亡魂身上怨念满满,鲛鱼泪虽为灵物,却也难免受到污染,特别是刚才吸收了些许活人之血,死去的怨念又鲜活了起来,如果不及时将那些怨气剔除,怕是会进入姝妤体内,损害到小姑娘的灵识,万一这位将来的人皇被怨气控制,那对人族来说,又是一场浩劫。

可鲛鱼泪已经认主,血液相融,无法贸然从小姑娘身上取下,若用殒魄鞭,怕是会将凡人的灵魂灼伤,现如今,只有强行将其中的怨气吸出,然后再将其毁灭,不能任由怨气随意在大地上飘散,需要一个载体来承受这些怨气,或是活人或是死人,亦或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只不过吸入这些怨气的人,要承受殒魄鞭的攻击,无异于以命相换。

先将鲛鱼泪定住,让其中的怨气不至于侵入姝妤体内,弥泱唤过羽嘉,让它到云都城地牢内,将最穷凶极恶的一名犯人带来,尚未到城中,它先将王命传给了在府内闲坐的姬恒,虽然搞不懂王要一名犯人做什么,这位大司徒还是立马照做,待它来到地牢门前时,所要之人已经被缚于门前等待,心满意足的神鸟带着衣衫褴褛的男子离开,留下一脸惶恐的狱卒在原地目瞪口呆。

看到羽嘉带回来的人,弥泱一度怀疑自己的灵兽是不是带错了人,这人虽然衣衫褴褛,面上还有些脏兮兮的,但乍一看像个书生,身材有些瘦弱,五官也算端正,怎么会是地牢中最穷凶极恶的犯人,地牢是整个天钧戒备最森严的监狱,里面关押的几乎都是死囚,他们无一不是身负命案之人,其中最凶恶的一人,背负多少血债可想而知。

不管怎么问,羽嘉一再否认自己弄错,这是姬恒亲手交给它的人,怎么会错呢?弥泱干脆亲自向面前的犯人问话,突然从牢中被提出,又被一只怪鸟揪着飞了那么远,男子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他尚不知晓面前问话的人是谁,瞪着眼睛就是不肯回话,昔日审问自己的都是四姓中人,若是没点身份的人,怎配朝自己问话。

“看不出你还挺硬气,我告诉你,姬恒见了我都得行礼,你说我配不配向你问话。”弥泱觉得这人的态度甚是可笑,作为一个死囚,还在意身份,性命都将不保,却还要体面。

听到姬恒二字,男子瞬间软了下去,当今天钧地位最高的长官,四姓皆由其统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徒,却要对面前的人行礼,普天之下,只有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在地牢中已有一年,国殇祭典后,现场发生的事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地牢之中,王一怒而数千人瞬间殒命,他们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王,没有敬畏只有恐惧。

看来今日自己小命休矣,男子支支吾吾,不敢吐出半个字,两眼一翻竟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这人不会被吓死了吧,自己可什么都没做,弥泱赶紧过去查看,还好只是吓晕过去,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在动手之前,得先看看这个男子究竟做了些什么,才能被称为最穷凶极恶之人。

将男子的意识唤出,他过往经历的一切都出现在两人面前,张武,北州人,天钧王历二万九千八百五十九年生,出生于书香门第,父亲张恩乃是北州留守府督事,也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吏,母亲赵氏,乃是世居北州的名家之女,看这出身,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天钧人,想要博个功名轻而易举,有必要走上不归路吗?

于是他们接着往下看,张武二十岁时,依照天钧士族之礼,当外出游历,然而其自小过惯了舒坦的日子,不愿经历风霜,因此赖在家中迟迟不肯出门,北州地处边境,乃是重镇,其父公务繁忙,对其无暇管教,因此其母赵氏只能找人轮番相劝,让其早日远行再早日归来。

哪知他并不领情,与其母矛盾激化,遂流连于青楼舞馆,挥金如土,夜不归宿,其母忍无可忍,便将其强制逐出家门,断了供给,希望通过磨难让儿子知晓世间疾苦。此后,身无分文的张武对赵氏怀恨在心,逐渐起了杀念,他用身上的玉佩换取几两碎银,购得淬毒的利刃一把,趁夜潜回家中,将其母残忍杀害,为了掩盖事实,他一直潜伏在家中,待其父归来,将父亲也一道杀害,同时将家中兄弟老仆悉数残杀,并放火烧掉张府,销毁证据。

这就是当时轰动一时的北州灭门案,北州留守亲自调查此事,查到用玉佩换取碎银的当铺,面对画像,店主却否认见过张武,因他当时使用了易容术,店主说来人是一个中年络腮胡大汉,再加上张府幸存的家丁说公子早已外出游历多日,不在家中,留守就没有怀疑到他身上,甚至怀疑这位张家的大公子早已被歹人所害。

经过多方查找,依旧没有找到线索,这在当时成了一桩无头冤案,民间一度传闻,张恩作为留守府督事,曾断过许多命案,其中不乏错案冤案,这定是冤死之人来找张家索命,以至于后来许多年,一直没有人敢自荐接任督事一职,被任命之人在任不出数月,也一定会找理由辞官。

杀害全家之后,张武便远离北州,在天钧各地流浪,因害怕被人认出,他常年带着□□,不敢以真容示人,作为一个世家子弟,他自小纨绔浪荡,挥金如土,哪里受得了流浪的苦日子,因此他开始找山野人家下手,由于自幼练得一身好武艺,又会些许术法,对付那些猎人,自然不在话下,每次他杀人谋财之后,便毁尸灭迹,远走高飞。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尽管他每次都不留痕迹,无故失踪的人还是引起了官府的怀疑,百年间上百起失踪案件,这些还是有人知晓的,在那些山野之中,不知还有多少人遇害,一年多以前,张武在云都城郊劫掠商队时,意外受了伤,杀人所用的利刃被遗落在原地,王城外劫掠,绝非小事,姬恒亲自率人调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