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270)

玄鸟黑色的羽毛瞬间褪去，身上只剩下光滑的黑色皮肤和尾部那根乌黑的如同墨玉一般的羽毛，灵力回到姝妤体内，她缓缓睁开眼，大梦初醒，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玄鸟背上，“握住我的尾羽。”只听身下的玄鸟说道，苍老而充满慈悲的声音，让她觉得亲切又难过，好像陪伴自己多年的长辈就要离去那般。

依照玄鸟所说爬到后面抓紧那根黑色的尾羽，双手掌间刹那间就像被烈火烧灼，炽热的温度让她汗流满背，想要松开手，却被牢牢吸住，汹涌的灵力不断顺着双手涌入她体内，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小姑娘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来抵挡这股冲入自己身体的力量，后果就是遭到更强烈的压制，她张开嘴大口呼吸，来减轻体内的负担。

被撕裂般的疼痛贯穿全身，难道继承上古灵力就遭受这样的折磨吗？她不记得在让鲛鱼泪认自己为主时，曾发生过什么，那时的一切都那么顺利，闭眼睁眼，一觉醒来，挂在自己胸前的宝物已经泛着淡淡的蓝光，里面的力量也能被自己感应到，甚至还可以简单调动宝物来防御，作为天钧祥瑞的玄鸟，为何来自它的传承会这般痛苦。

她哪里知道让鲛鱼泪认主谈何容易，能在怨气环绕中安睡，是借助了神族的力量，她之所以没有承受那些痛苦，是因被怨气侵蚀的痛，都被那个身负累累血债，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承受，若要她自己抵抗那些怨气，净化鲛鱼泪，怕是在长暄海滨，浅谈上那一日，她这个人族的小姑娘，就已和她体内的残魂一道，化为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痛得分不清白天黑夜，身上的痛感才开始消失，她慢慢平静呼吸，抹掉挂在眼前遮住视线的汗水，原来太阳依旧高悬在东方，现在还是上午，甚至没有过去半个时辰，玄鸟乌黑色的尾羽已经不见。她挪动到地上，活动筋骨，顿觉体内有使不完的力量，抬手挥出一拳，指间竟燃起了透着乌光的火焰，虽然都是黑色，却不是傀儡放出的那种阴气沉沉的火焰，这是一种明亮的，温暖的，带着希望的光芒。

“你过来，接住这跟尾羽。”在她惊喜之余，听到玄鸟疲惫的声音，她忙走到正前方，只见玄鸟从身前衔起一根乌黑的尾羽。

接过一看，尾羽并非一根普通的羽毛，而是如墨色晶石那般剔透，果真无愧于玄晶羽之名，只是那根长长的尾羽已经不见，想必是化作灵力进入自己体内，这枚晶石铸造的雕饰一般的尾羽，若是真的玄晶羽，是不是自己还要再次将其炼化，让它认自己为主。

“姝妤，你把玄晶羽收入体内，先回云都去，把马匹留下，用灵力回去，以你现在的修为，正午之前就能到达。”弥泱感知到玄鸟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小姑娘却不知所措，便来到他们跟前，吩咐道。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收起玄晶羽。”姝妤拿着玄晶羽犯愁，这巴掌大的一块玄晶石，怎么可能放入自己体内呢，吞也吞不下，更不可能当玉佩一样悬挂在腰间。

“那你先带回去，待我返回云都自会教你，快些回去吧，别耽误。”弥泱不愿在此地浪费太多时间，带着些命令的口吻对小姑娘说道。

姝妤听出了王口中不容置疑的威严，小心将玄晶羽放在腰带的夹层中，按照典籍上记载的御风术施术方法，催动灵力聚集在脚下，刹那间，脚下生风，踉跄着腾空而起到离地面半尺的距离，她见识过父兄御风而行，身轻如燕穿梭于高树间，绝不是自己这样一跃而起的高度。

她再次调动灵力，只觉得耳边风声划过，身形稳定后一看，自己已离地数丈，飞速穿过玄水，柏山丘近在眼前，灵力果然是个好东西，半空中俯瞰大地，别有一番风味。

第82章 邦交

“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玄鸟黑色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弥泱知晓它的生息在流逝，做了九万年灵兽，找到传承之人，这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刚才小半个时辰的传承，玄鸟已将自己所有的灵力凝聚在尾部那根羽毛上，在将灵力通过尾羽上的乌光悉数传送到姝妤体内，只是小姑娘年纪尚轻，修为尚浅，还不能熟练运用这些灵力，只要假以时日，她必然会将这些灵力运用自如，至于那块羽毛状的晶石，那便是那根尾羽凝聚而成，日后将灵力注入其中，就可将其炼化。

“我只有一事，在传承过程中，我察觉到那女孩体内的残魂有些问题，希望尊上能留意，别让那个小姑娘体内的灵力被残魂利用。”玄鸟缓慢的一字一句的说着，鲛鱼泪和玄晶羽之力何其强大，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神族不加干涉的话，大地上将无人能敌。

“此时本也是因我而起，我自会处理。”不需玄鸟提醒，弥泱也不会忘记那抹残魂，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离开大地之后，也绝不会让洛川的残魂继续留在溟洲。

玄鸟不再说话，它的生命已尽，意外出现在这个本不该存在的世界，现在它要消失在天地间，离开它守护了九万年的大地，对于这个世界，它没有任何眷恋，当初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现在亦不知道自己会去到哪里，消失是最好的归途，它会永远被天钧人供奉崇拜，只是世间再难寻到黑色大鸟的踪迹。

羽嘉展翅将玄水上方数里遮挡住，金色的光芒从它羽翼下流出，交织出一张乾坤阵图，天地星辰在闪现在它双翼下，就要消散的黑色玄鸟在阵图中央化作乌光，闪烁着几近透明的光，这便是玄鸟的星魂，一颗没有归宿的星魂，乾坤阵图成了它暂时的容身之所，之后它将和赤龟的星魂一起，去往广袤的九天世界。

神鸟收起双翼，一颗乌黑透亮的圆珠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弥泱伸手接住，这是玄鸟的魂珠，魂珠幻化成展翅长鸣的鸟儿，垂首言谢，之后钻入鎏金般的羽翼下，至此，玄鸟的一切灵息都已从大地上消失，那道上古灵力不再是灵兽之力，而是日后将被炼化用以获取人皇之力的玄晶羽，溟洲大地上的三件后天至宝之一。

“弥泱，洛川的残魂你打算怎么处理？”在两人策马同回云都的路上，汐樾想到对玄鸟的承诺，便驾马向左边靠了靠问道。

“他不该留在世上，不过可以再让他多留些时日。”弥泱勒住马缰回答道，洛川的残魂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而是充满许多不确定因素的未知风险，不过在姝妤获得人皇之力之前，她也不会轻易动那抹残魂。

三件宝物已经取得两件，现在只差赤鳞甲，赤鳞甲与玄晶羽属性相似，却是三件中最难取的一样，赤水地处丹陆，赤龟还是丹陆神圣的灵兽，她虽为神族，人间的身份却是天钧之主，一国之君加上一国之公主，进入邻国取其祥瑞之物，无论是从两国邦交还是个人身份来看，都不是那么能让邻国接受的事情。

云都城内司徒府内，大家都被突然独自一人回到府中的姝妤搞得有些茫然，公主回来后也不和任何人说话，抱着手快步回到自己屋内，也不让人送饭食进去，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一个时辰，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样不吃不喝，管家一直在屋外焦急地踱步，直到在外处理公务的姬恒回来，也没把屋内的女儿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