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275)

“臣谨记王上教诲。”姬恒一时无法理解何为天地动荡，何为浩劫再现，三千年前日月失色，流火漫天，那时候人们以为大地的末日就要来临，他们诚心祈祷，神明当真允其所愿，灾后重生的大地再无日月蓝天，战火肆虐，这些最终都被平复，难道这一次，大地会面临更可怕的灾难吗？

离开王宫后，他就匆匆赶往军营，为了避□□言让邻国恐慌，他还特意派遁者前去给姚威传信，让丹陆也注意操练军士，这不为人知的交流，藏着关于大地未来机密，本是两国之间正常的邦交，却变成了两国百官之长之间的秘密往来，这桩桩件件联系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确处在非常时期。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丹陆一定会答应？”汐樾打开一坛忘忧，直接坐弥泱腿上饮了起来，他们两人单独共处，真是一件妙事。

“只能说我猜到丹陆大概不会拒绝。”弥泱本来准备起身去内殿，现在只能暂时在这儿好好坐着，便又开启了一坛酒，放到桌上。

那封密函里，明确写着灾祸起而人族灭，人族害怕的东西很多，离别，穷苦，疾病，疼痛，但他们最怕的便是死亡，在死亡面前，亲情，友谊，爱和欲望，都可以被他们抛之脑后，若得知还能有生的机会，他们会不惜一切去抓住那一线生机，而且越是身居高位无衣食之忧的人，就越是害怕死亡，他们贪恋这世间的种种，宁愿重金换一日生的希望。

“羽嘉跑哪儿去了？”酒饮到一半，汐樾终于想起那只害得自己出去跑一趟的神鸟，若不是它挑三拣四，自己何须顶着烈日在青石道上等待，现在定要好好和它算算这笔账。

“它呀，现在怕是已经快要追上姝妤和子莹了。”弥泱将举到嘴边的酒坛放下，挑眉逗着面前咬牙切齿的星君，都过去了许久，竟然才想起这事儿，睡了三千年，果真傻了不少。

将汐樾送出云都后，羽嘉匆匆返回王宫，三言两语说清自己要出去躲一躲，顺便到赤水去打探赤龟的下落后，一溜烟儿就没了影，若不是考虑到赤龟的星魂需要收留，弥泱哪能放它前去，这鸟儿说白了就是怕被秋后算账，先找个借口出去避难，太阴星君对于熟人是个不记事的主儿，过不了几日，这事真的就会这么过去。

汐樾心里怒骂着满身坏心思的鸟儿，这笔账只能暂时记下，日后找到机会再好好和它清算，毕竟眼前事大，不能因私愤误事。

第83章 红光

外面的光刚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熟睡的姝妤就被子莹摇醒，她们已经离开焱城三日，现正在丘壑地中的馆驿内，收服林中人后，丹陆便在丘壑地内设下馆驿专供过路人休息，这一馆驿位于丘壑中的高地上，南行百里可到达渠如山，山阳一面的地穴，正是赤水的发源地。

赶路甚是疲惫，虽然为了保存精力，她们没有使用灵力御风，而是骑马前行，但一连三日在马背上骑行，也耗费了不少体力，小姑娘早晨贪睡，起得越来越晚，前一日天刚亮，她们就开始赶路，近日已经日出，她好在卧榻上酣睡，好在距离地穴只有百里，不出两个时辰便能看到赤水，想到入水后面临的各种艰辛，她恨不得再闭上眼一头睡过去。

子莹至今只到过渠如山两次，一次是做嗣君是在外游历，途经丘壑林，在山下驻足片刻，一次便是上次和赫炽金交战，路过林中远望，上山则从未上去过，那陡峭平滑的山峰，除非常年攀登之人，否则不用灵力完全无法上去，山上虽有棪果，对于靠修为灵力的贵族来说，他们并不需要那种让白骨生肌的东西，因为他们不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今日是翻越渠如山寻找地穴，还是绕道寻找，翻山有些危险，她不知身旁这个娇贵的邻国公主，是否具有翻山的灵力，若是绕道，渠如山附近林木茂密，难见日光，极难辨别方向，连子氏亲军布防都不在山下，而在林中，赤水畔驻军，亦不驻防在丘壑地中，所以寻找起来更加困难。

她决定先上路，临近渠如山再做打算，转头一看，榻上的小姑娘有一次闭上眼睛，呼呼大睡，气氛无奈三分怒意，她连拖带拽的把小姑娘拉起来，就差把一壶冷茶泼上去，姝妤哼哼唧唧的下了床榻，胡乱洗了洗脸，用茶水漱了口，从包里掏出一块肉干嚼着，便跟在子莹身后，下了楼，馆驿的驿卒已将马喂饱，牵到门口等她们。

树林茂密，光影交错，飞鸟鸣叫，嘈杂的环境让她心猿意马，小姑娘不知道的是，这条她们走过的小道，在两个多月前曾发生激战，血流满地，渠如山位于丘壑中部偏东，子莹靠着日光折射出的树影辨别方向，太阳逐渐高悬，远处的山峰隐约露出山巅，加快前行的速度，半个时辰后，她们终于来到渠如山下。

“子莹姐姐，我们为什么不上山？”姝妤见子莹勒住缰绳，看着山坡沉思，便不假思索地问道，才问完，一抬头，她就知道了答案，这样平滑的山体，骑马无法上山，只能徒步依靠灵力上去，“那我们就走上去吧。”她跳下马背，将马拴在一棵树上。

“我们还是绕道过去吧。”就那个拴马的举动提醒了子莹，若将马留在此处，待她们返回，在这时常有野兽出没的丛林中，马儿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现在是一日中日光最盛的时刻，她们只要顺着山下走，就算此处林木茂密，也能看到一丝光影，从而辨别方向。

虽然没搞清楚为什么非得绕道，但对这位异国的姐姐，姝妤还是非常信任，这是丹陆的领地，既然她说要绕道，那便绕道而行，解开缰绳，再次翻身上马，她们顺着山脚下狂奔，必须在正午过去之前绕到山之阳，才能找到地穴。

有一件事子莹一直没有说出来，地穴周围生满瘴气，一日中只有两个时辰能避开瘴气，就是日中正午的那两个时辰，这里的瘴气只会迷人族，兽类以及神族仙族路过，那些带有香味的气体则不会出现，她们骑在马上，未必会引出瘴气，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在这两个时辰之内找到地穴。

马能识途，还当真带着她们走到了地穴附近，穴口上方冒着不知是冷是热的气体，姝妤体内的玄鸟之力没有感应，因此她们并未靠近，而是顺着水流的方向行走，直到走出四五里地，才靠近赤水畔，越往南走，丘壑就越稀疏，地势越来越平坦，水流逐渐宽阔，直到看见第一个标示牌，上面写着一百，意味着她们从地穴之处南行已过了百里。

“子莹姐姐，之前我们便是在玄水源头向北两百里的地方找到玄鸟。”姝妤一面小心的试探着体内的灵力，一面对凝神看着水面的子莹说道。

赤水南流二百余里就不再是丘壑丛，之前姚威曾令南下驻守的士兵屯垦荒废的林地，前面的平地就是开荒后的成果，若是二百里尚在丘壑地中，不过由于屯垦的缘故，已经会有士兵驻守，到时候找几个亲军过来盘问，看看他们这些时间有没有发现赤水有何异常，若有异常，异动之处极有可能就是赤龟活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