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277)

顺着水流滑下去，刚落到坚硬的东西上面，头顶的河床就消失不见，脚下又是一片赤色的河床，不过这里没有红光缭绕，难道她们走错了地方，陷入了无尽的循环，想到玄水底那个洞穴，当时无论自己和汐樾神君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而没往里面走一步，头顶的洞壁就会消失，如果真是这样，就以为着她们找错了方向，小姑娘决定再次把这片河床打开，看看下面是何景象。

正打算用自己所会的流金术一试，转念一想，自己乃是天钧人，天钧丹陆两国术法不相通，流霜术和流金术只能修炼其一，这是术法典籍第一页所写的准则，若让旁边的丹陆人知道自己同时修炼了两种术法，会给世人留下口舌，赤火劈河床这件事还是交给丹陆人来做。

心中虽然忐忑，但子莹还是决定再试一次，凝聚了更精纯的赤火，火焰刀击打在赤色的河床上，河床应声而开，这一次没有震动，也没有漫起的烟尘，只有一条五六尺的裂缝，向下看，还是清澈透明的水流，这一次被劈开的河床两侧不再是赤色，而是大地上泥土的颜色。

走进去之后上方的河床还是一如之前那样，消失不见，身下是一片浓郁的红光，她们迟迟无法落在地上，最为奇特的是，这里的水流随着那些河床一起消失，烟波中没有水汽，姝妤尝试着收起灵力，淡蓝的光晕散开，子莹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她就像在大地上那样自由呼吸，像在半空的流云上那样行走着。

为了找到河床，她们沉着身子向下走去，红光环绕在她们周围，无论利用什么术法都无法击散，丹陆南境湿热，迷瘴丛生，子莹当年游历时曾被迷瘴所困，幸得高人指点才脱离困境，至今她也不知道当日的救命恩人是谁，只知道那人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黑色面罩，如果她们此刻是被水底的瘴气所困，那必须快些离开，否则意识会逐渐迷糊，最后丧生在这里。

两人像失控一般在红光中横冲直撞，耗费了不少灵力后，她们惊讶的发现，自身竟然无法恢复灵力，大地上灵息遍布，而且赤水所流经的丹陆和南荒二泽，禁制皆已被破解，这两方土地上，没有灵息流动不到的地方，她们的身体却像被什么隔住，只能向外释放灵力，而不是吸纳灵息，莫非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牢笼。

“不要消耗灵力，我们仔细看看。”年长的子莹深知这样下去，她们的灵识会因灵力耗尽而封住，若没有人来将她们唤醒为她们补充灵力，那她们就会这样一直睡着，直到大限来临不知不觉的死去。

驻防赤水的那些士兵便是这样，他们只是普通士卒，虽然有灵识而寿数大限是三百载，但他们并不会术法修为，若不是自己路过，用灵力解开他们被封的灵识，那他们中的那些人，年岁过百的不出一月便在酣睡中死去，不足百岁的就这样一直睡到身体里残存的能量不能维持运转，之后死去，那些普通人只需一丁点儿灵力就能唤醒，她已派人给姚威传信，让他前来查看赤水畔。

而他们这些出身豪门，灵根出众的贵族，在灵识被封后，不会像那些士卒一样最多只能维持三个月，他们会一直酣睡到三百岁，四姓同等灵根，修为不分上下，他们可以唤醒国内的任何人却无法唤醒彼此，一旦他们灵力耗尽，除非神仙相助，不然他们就与死亡无异。

姝妤年纪尚轻，又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灵力，她还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好在她并未自负身负人族中最强大的力量而一意孤行，而是选择听从子莹所说，收起灵力仔细观察四周，寻找出口，在这里她们可以随意行走，横着竖着甚至倒着，在大地上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在这里都变得顺理成章。

“你们怎么跑到了这里？”不知何方传来一阵淡漠的声音，吓得良人同时愣住，怔了片刻，小姑娘立刻兴奋起来。

前方浑浊的红光被隔开，一双流光四射的翅膀挥了进来，比起兴奋的小姑娘，子莹被这只突然出现的鸟儿惊呆，这莫不是神话中最高贵的飞禽凤凰，这只鸟儿那一身羽毛比书中描绘的凤凰漂亮百倍，到底是怎样的神圣之地才能诞生出这样的生灵。

“那东西见了我还得跪下叫一声祖宗。”神族能读心，神鸟也一样，它一眼看破这个素未谋面的凡人心头的疑问，高傲地昂着头说道：“我乃弥泱尊上之灵兽，九天飞禽走兽之祖羽嘉。”

这是一个在那一册最古老的神话中，和玄墟众神写在一起的名字，那一册典籍据说来自东方，那些同样存在于传闻中的通天巫之手，记载的是最古老最神秘的传闻，羽嘉乃是先天第一只神鸟，天神的坐骑，展翅可遮天蔽日，一跃可腾飞九天，它身上的火焰可以燃尽天地万物，和神一样，这只神鸟不死不灭，永存于世间。

在子莹一贯的想象中，这只鸟和它的主人天神一样，有着独特而令人恐惧的外貌，张牙舞爪在天地间翱翔，真正出现在面前的神鸟却那么炫目，虽然流光耀眼，却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尽管缩小得只有半个人那么高，鸟儿高傲的姿态依旧彰显着它高贵的身份，或许是因为美丽，这份高傲都不那么令人讨厌，反而觉得与之相配的恰到好处。

“神鸟，你怎么来了，是王上让你来的吗？”姝妤蹦蹦跳跳地走过去，这来的岂止是一只鸟儿，更是自己的保护神。

“我还不是怕汐樾找我算账，顺便来看看这只老掉牙的赤龟。”羽嘉垂头丧气地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把逃避一事说了出来，忙用翅膀捂住嘴连连摇头。

“你的主人不是王上吗？你怎么怕汐樾神君呢？”小姑娘看热闹不嫌事大，非得问个明白，其实她就是好奇王和那位神君的关系。

最初知道垠渊的时候，她以为那位丹陆王和自己的王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男女关系，后来从巫神那里隐约听说他们之间的羁绊，以及神族无分性别之事后，她观察后发现，王对那个同生的神似乎只有同族之情，更多的是无法割断的血脉关联，所以他们之间不能容许背叛谎言的发生，或许对方对王的确存在些不一样的情感，但那是一厢情愿的喜欢。

直到这位汐樾神君的出现，她发现王对这位飒爽又美丽的神君，和对其余的神族不一样，不似与垠渊那般贯穿一生的同生血脉，也不似对其他神祇的责任与庇护，而是像世俗间男欢女爱时对挚爱无底线的纵容，王从来不会阻拦那位神君做任何事，也不容许有人对她不敬，更不允许她受半点伤害，若说那是神族间共处十几万年的情意，王为何只偏爱这一人。

“主人不是说过见汐樾如见她吗？对你们人族尚且如此，何况是我们，神族谁人不知鸿蒙之下，六海九天十二境最不能惹的便是太阴星君。”羽嘉摇晃着羽冠说道，如果不是这样，它这只高贵的众神之主的灵兽，至于如此狼狈的跑到此处吗？诚然，它的确是为了收赤龟的星魂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