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278)

如此一说，姝妤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还想继续打探神族之事，以及这鸟儿怎么得罪了那位神君，可无论她怎么问，神鸟就是不再回答，被问得烦了，索性闭着眼睛假寐，她心想还是办正事要紧，便改口道：“神鸟，你问我们为什么在这儿，这儿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赤龟体内，所以我才问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羽嘉睁开眼睛，轻轻驱散周围的红光，它跟了一路，这两人行路也真慢，足足跟了三日，她们才进入赤水。

“您是说我们在瑞兽体内，这不可能啊。”子莹大惊失色，她们进入河底后，两次劈开河床才到达这里，怎么莫名其妙的到了赤龟体内，难道她们劈开的不是河床，而是赤龟的身体。

“那你说说为何此处没有河水，倒是遍地红光，你们还无法驱散红光也无法恢复灵力。”作为神之一族的灵兽何其高傲，除了主人，世间有谁能对它说不可能三个字，羽嘉容不得一个凡人质疑自己，抛出一连串问题。

被这样一问，子莹顿时哑口无言，神鸟所言不错，不能恢复灵力就意味着这里没有灵息，只有绝对密闭，与地面构造完全不一致的空间内才会没有灵息流动，这里的红光或许是另外一种灵力，一种她从未见过但是比流金术更厉害的灵力，目光所及之处的红光都是均匀分布，这些光芒并不像瘴气那样摧残身体，更像是维持这片空间运转的气息。

“难道我们劈开了赤龟的身体吗？”姝妤同样被吓得不轻，若是误将灵兽杀死，那她不仅无法取得赤鳞甲，也无法对丹陆人和王交代。

“你这小脑袋里整天想些什么，人族的修为怎么可能劈开赤龟的身体，你们刚才劈开的是河床，只不过第一道的幻象，第二道是真正的河床，第二道河床下面便是张着嘴的老赤龟，这些红光便是它体内的灵气，水流无法进来，灵息也无法进来，因为这只老龟还在睡着，所以你们才能安然无恙的待在它嘴里。”羽嘉用单翼托着两人，让她们落在一块粉色的软地上，那是赤龟的舌头。

“我们在里面冲撞了半天，赤龟竟然没有察觉。”小姑娘不敢再乱动，她怕万一把赤龟吵醒，自己被它嚼得粉碎，单单一张嘴都这么大，赤龟的体型想来不会比玄鸟小多少。

“你们那点灵力对它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你这小姑娘，难道没发现吗？在这里你无法使用玄鸟之力。”早就听说人族自以为是，羽嘉今日算是有一次见识到，竟然认为灵兽无法察觉她们的存在，为什么不想想是赤龟不屑于这点薄弱的灵力所以无动于衷呢。

天地间一切沉睡的灵兽，若是有他物闯入，有两种情况它们无法察觉，一种是闯入者实力太强，将自己隐藏得很好，自己这只鸟儿就是这样，而另一种则是闯入者太弱，灵兽身上的防御机制压根不把这些外来的灵力当回事，所以不会吵醒灵兽，那两个人族则属于这一类。

玄鸟赤龟同源于大地，虽属同宗，玄鸟降世略早于赤龟，灵力也更强些，两人进来的那一刻，玄晶羽就已经探知她们身处何地，故而自封了灵力，任凭小姑娘怎么聚气，玄鸟之力都不会破体而出，也不会给出任何回应，刚才姝妤使用的，只是人族修炼的术法，那些等级低微的灵力。

曾在穹霄宫目睹天钧王掌掴祁安，子莹料定神鸟也和它的主人一样不容侵犯，她本不是争强好胜，桀骜不驯的性子，对强者想来五体投地，因此对这只骄傲的神鸟，也多了几分敬意，上前躬身行礼，然后问道：“请问神鸟，我们该如何从这里出去，助姝妤公主取得她需要的东西。”

神鸟的心情总是像初冬南方的天气，阴晴不定，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瞬间便风雨交加，几句话让它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礼数周全又不卑不亢，比那些虚情假意，装腔作势又自命不凡的人不知强多少，连带着看这个刚刚还质疑自己的女子都顺眼了几分，羽嘉收起不屑一顾的姿态，回答道：“你们一直往里走，进入赤龟壳下。”

若是让这两人进去，未必有用，它决定自己也跟着进去，顺着赤龟的舌头往里走，飘过食道后，便来到身体的位置，赤龟是灵兽，没有大地上那些乌龟的身体构造，不存在脏腑，体内只有浓郁的红色灵光，在红光聚集的地方，上方龟背上有一个圆形的红点，那是赤龟身上最薄弱的地方，用普通的灵力一戳也能让它自我防御起来。

一旦赤龟身上的灵力自我防御，哪怕它还在沉睡中，身体也会动起来，那时两人就可以推动灵力向上把赤龟推出水面，羽嘉本想直接将赤龟带出，又怕自己的灵力太强，沉睡了三万年的老龟承受不住，所以干脆让这两人动手，她们的灵力来源于大地，绝不会对身为大地灵兽的赤龟造成伤害。

“看到了吗？就是那里，用你的灵力击上去，记得要轻一些。”它仰头看着那个红点对跟在身旁的子莹说道，这事本该姝妤来做，只是小姑娘修习术法不久，没轻没重，难保她不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子莹用双手凝聚出一道温暖柔和的赤火，轻轻推到红点上，随着一阵沉重的喘息声，周围纹丝不动的红光突然流动起来，两人刹那间被带得站立不稳，红光只是将她们层层裹住，并没有对她们发起攻击，身上的灵力似乎一点点泄出，“姝妤，用玄鸟之力往上推，傻站着干什么。”慌乱中听到羽嘉发出的指示。

管不了能不能发力，姝妤手忙脚乱催动灵力，右臂微微发烫，乌光顺着手腕流出，用力向上推起，突然想到这么大的灵兽离开赤水，会不会引起河水四溢，会不会淹没附近的平地，这庞然大物跃出水面会不会吓坏附近驻守的士兵，“神鸟，这赤龟离水不会引起动乱吧？”她边操控着灵力边说道。

羽嘉抱着双翼不作答，它完全不想搭理小姑娘，一个天钧公主，却在这里担忧丹陆之事，就不能学学旁边那位丹陆左副君，顾好眼前事，别随意张嘴发问，自己好歹是神鸟，怎么会考虑不到这些事，早在进入赤龟体内前，它就在这只灵兽周身布下了匿形术，同时固定了赤水水流，无论赤龟在哪儿，都不会被人看到，也不会引起赤水浪涌。

耳边水流声哗哗，赤龟虽然张着嘴，河水却无法穿过红光涌进来，推举赤龟虽然靠的是灵力，也需耗费不少体力，还未到浅水区，小姑娘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许是嫌她们动作太慢，神鸟顺着食道又钻了出去，在水中轻轻抬举一只翅膀，赤龟直接被顶出水面，在半空中晃荡，在水中，它只能使用匿形术而不能随便使用别的神力，稍有不慎，那些带着烬火之势的神力就会把赤水蒸干。

猛然被抬起，赤龟体内操控灵力的两人被撞得东倒西歪，哪里还顾得掌控方向，她们只觉得翻转数次之后，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似乎落到了地上，小姑娘迫不及待地钻了出去，子莹紧随其后，在赤水畔的草地上，她们第一次看清传闻中的赤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