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309)

奎山将垠渊放到三途川内正欲离开，北辰因探到故人的神息而赶来一聚，看到川内的神息涌聚，这是神力新生的征兆，莫非天地间要有新的神君降世，他扒开神息一看，里面睡着的竟然是昔日神族的副主，他此刻的惊讶，完全不逊于神兵来报星落屿异动之时。

作为十宿之首，他拥有十星君中最强大的神力，也知道相对较多的秘密，其实在星落屿上看到弥泱打开结界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猜到浮岛上发生了大道所不允之时，否则也不会有那样一道神光自太虚之镜内冲出，原来答案就藏在川内的人身上，尊上定是做了些什么，虽然自己猜不出究竟是什么。

目送闭口不提一字的奎山离去，他摇着头去往天鉴台，朝旭提及下界似乎有怨灵出没，那些被族灭了八万年的敌人再次死灰复燃，而玄墟这些安睡了八万年的神灵，也再次化形为神族战士，这又是一场关乎天地万物的战争。

入夜后，临近子时，云都城内暗流涌动，三军和王城禁卫密切监视着城内的每一个角落，那八个筛查出的男子，他们居所附近皆有百个精锐守卫，姬恒命三姓之长和姬洹守在城内四方的高楼上，自己则站在宫城上监视，不让城内留下一个死角。

刚到子时，城中吹过一阵阴风，五人立刻警觉，握紧腰间的佩剑紧盯着散落在城中的八处居所，风过后，城中恢复平静，凭借着异于常人的通灵术，己沫感受到有灵力掠过城头，虽然看不到来人的身影，但她能肯定，那是一道比四姓之力更强的力量，而且那里一定有人走过，或许那就是真正的怨灵族。

来者进入城南一间重兵把守的屋内，而那些士兵完全察觉不到有人经过，若迟片刻，屋内之人就会惨遭毒手，她飞快跃了过去，冰凌脱手而出，顺着气息击打入屋内，因自己的生辰而坐立不安难以入眠的男子惊叫着奔逃，附近的士兵立刻闻声而来，将男子围在中央。

本来隐匿身形避人耳目的怨灵，发现有人阻拦自己，立刻幻化出人形，亮出手中的冒着黑气的长刀，他转过头的那一刻，己沫被彻底惊呆，她忘了抵抗，忘了防御，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的人，那张面孔和凡人无异，但那双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漆黑。

传闻中只有没有灵魂的将死之人，他们的眼睛才会全黑，生灵就算死去，也是有亡魂，没有灵魂的族群，他们根本不是生灵，想到和姝妤闲聊时，小姑娘曾说起王说过神族并非生灵，那和神族为敌的怨灵族，他们是否也一样，想到王的眼睛，那双和人族一样的墨色深邃眼眸，竟然一直如水般平静。

长刀上的黑气如同吐着毒液的毒蛇，向己沫横劈下去，妘哲一把将她拉走，同时射出冰刺抵挡长刀，刚触及黑气，冰刺就化作黑烟，姬恒、姒野和姬洹从三个方向赶来，他们不敢轻易和来人交锋，之前的傀儡尚令他们对抗起来颇为吃力，来者若真是怨灵，那人族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黑色帽兜下，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不自量力的人族，怎配和自己交锋，怨灵无视横剑相向的五人，他所来的目的是为了取人性命，带走至阴之时出生的亡魂，长刀指向被士兵团团围住的男子，他缓缓落入人群中，长戈利刃刺不进他的身体，看着咬紧牙关拼命使劲的士兵，他发出瘆人的笑声。

丝丝黑气将精铁打造的利器熔化，士兵们不敢上前，怨灵指向满脸绝望，瘫倒在地的男子，轻轻落在地上，他要让这些无能的人族看看，同族怎样在自己眼前死去，被无法战胜的力量剥夺生命，凡人就该臣服于怨灵族。

一道神光划破长空，将他的颈部死死勒住，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神光将他拖离地面，带到半空中，落在高高的宫城上，被人强行扭过头，看到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眸，听到冷若冰霜的声音。

“我还没死呢，你们怎敢如此放肆，久违了，老朋友。”

怨灵浑身颤栗，没了刚才的威风和不屑，将士们跪在宫城下，他们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响彻云霄的呼声淹没了人们的恐惧。

第90章 开川

天钧现今地位最高的四位掌权者，统率王城禁卫的姬氏世子，五人指挥士兵安置好百姓，一路小跑来到宫城上，看到被捆住的人，他们默契地停在五步开外，不愿靠近身上散发着黑气，瞳孔中一片死寂的怨灵，当日破开渡魂塔之时，姬恒、姒野和妘哲曾见过相似的黑气，却没有今日的恐惧。

满目的黑色带来强大的压迫感，那些黑气仿佛能将所有人吞入他黑色的眼眸中，然而帽兜下露出的半张脸却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天钧的王，她脸上的白皙同样可以用惨白的来形容，她的眸子中同样如寒冰一般，但她比起怨灵，更像个活人，尽管五人都知道，面前的怨灵也是活着的。

己沫大着胆子走过去两步，用长长的冰刃抵向怨灵，她只是想弄明白，怨灵是否也和凡人一样，亦有骨血，亦知疼痛，冰刃尚未触及怨灵的身体，早已被黑气熔化，凡人之力，无法靠近先溟洲而成的族群，而且这还是一个满身防备的怨灵。

重生的怨灵族身上会带着曾经那些怨灵的记忆，他们并非天地运化而生，而是由焚祭炼化亡魂后赋予新的生命，但他们和八万年前的怨灵一样，想要倾覆大地，想要战胜神族，而且他们都拥有同样的实力，凡人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生灵，却因主上之命来取特定之人的灵魂，所以怨灵族根本不屑与人族为敌。

这些怨灵和近年来曾在大地上出没的怨灵最大的区别便是，那些怨灵只是怨魂，想要吸取人族精血化形，而这些怨灵，是真正的怨灵族，他们并非亡者的魂魄，而是有血有肉的战士，若对比神族，无非就是未被运化的神灵和神兵之别而已。

“凡人害怕你的眼睛，我帮你挖掉如何？”弥泱拍着怨灵的脸颊，那些火焰般的黑气熄灭，除了眼眸，此刻的怨灵和一身黑衣的凡人看起来无异。

即便是重生千次万次，骨子里的恐惧不会消失，怨灵族不害怕神族士兵，也不害怕那些善战的神君，为敌害怕神族之主，这种害怕源于八万年的灭族事件，在溟海之滨，怨灵族的故土，让他们彻底失去再生能力，灭族的恐惧，八万年来一直萦绕在溟海中，刻入每一个怨灵族的骨子里。

他的主上，或许嘴里放着狠话，下手尚会留情，但神族之主，是个对敌人赶尽杀绝而从不眨眼的人，她说出的话，甚至不及她所做的狠绝，此刻说出挖眼，就可能真的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而且是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让自己受尽折磨，怨灵想要求饶，但与生俱来的恨，不允许他低头。

弥泱端着怨灵的脸庞看了看，算不上丑，无论是神族还是怨灵族，他们的战士，都没有一个看不入眼的，不像人族，偶尔会出现奇形怪状的长相，可惜这张脸偏偏配了一双瘆人的眼睛，若是挖掉，两个空洞岂不是更吓人，她用手按住怨灵的眼睛，青烟冒起，一声惨叫，只见怨灵原本漆黑的眼睛里多出了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