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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虚(45)

作者: 浪沧君 阅读记录

每个字都如同榔头一般,给小姑娘当头一棒,她把头垂得更低,抠着手指无助地嘀咕着,小声说着王上都没有责备过自己。

“因你年纪小,你父兄对你百般娇宠,娇惯并非就是错事,可你为何如此这般不知轻重?尊上她乃是众神之主,执掌苍生,所以她对生死之事,几乎是有求必应,你就仗着身份,对她提那些荒谬的请求,你可曾想过,即便是神,亦有血肉,亦会受伤。”提到王上,奎山脸上盛起一丝怒意,他跃下马背,站在小姑娘跟前,厉声呵斥,时隔多日,他依旧对那日发生在此处的事情耿耿于怀。

“尊上?众神之主?”姝妤呢喃着,她被巫神的气势和所说的话镇住,却也得到了自己想要到答案,王不只是神,而且是天地至尊的神祇。

“我并非要如此苛责于你,那日之事,若是让我族其他神君知晓,你可知他们会如何对你?恐怕你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几句责备之言。”见小姑娘有些失魂落魄,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奎山的语气软了下来,今日本是和北辰重逢的日子,他不想因此而坏了心情。

正欲说些什么安慰小姑娘,他突然感受到泽中灵力涌动,急忙将低头沉思的姝妤拉到身边。坐到林木中的空地上,手掌挥动几下,一幅勾勒着泽中景象的画卷出现在眼前。

流金铸就的结界之外,一片安宁,结界之内,风起云涌,一道屏障,一幅画卷,竟将二十里之泽隔成两片天地。

第25章 二泽禁之一

旭日东升,为泽面撒上点点金光,天钧四姓之长依照旧书中记载的,以王站立的位置为中心,各往后退开一丈,围成方形,姬恒朝泽水中央飞入一道流霜,探查国印所在的位置。

片刻之后,他收回灵力,迟疑着看向站在正中央的王,摇了摇头,国印中应凝聚着大量流霜之力,不知是自己修为不精,还是国印只认王,他竟然无法感应到泽内有半分灵力流动。

流霜结印,承四姓之力,须合四姓之力才能感知封于泽中的国印,凭一人之力,甚至无法冲破国印上流动的灵息,弥泱划破指间朝泽中滴入一滴血,泛着金光的水面被晕染成银色,缕缕白烟萦绕在几个人周围,如梦似幻宛如仙境。

白烟凝成点点星辉,在上空结成星盘图,这是远古星辰的气息。

“巫神,快看,好神奇,那些光辉就是天上的星星吗?”眼前的画卷由神光凝成,林间的姝妤看到泽上的奇景,惊讶地问道。

“八泽尽破,就能看到万千星辰。”被一句话触动神思,亦如星光飘飞到三千年前,奎山看着画卷中熟悉的神力,平日里风云不惊的脸上带了万分欢喜和期盼,指向泽上方的星盘图,颤声道:“北辰星君和那一方星辰,他们感应到了尊上的召唤。”

“尊上?王就是你说得尊上吗?若我也能成神,那该多好。”小姑娘憧憬地看着画卷中的王,在幼时的她眼中,父亲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后来她才知道还有巫神,巫神之上还有众神之主。

好大的志气,奎山被小姑娘的豪言逗乐,人人都渴望成为世间至强者,都想做这苍生之主,可谁知那玄墟神座之上,乃是刺骨的冰冷。凡人可以随心所欲,率性而为,他们能与相爱之人相濡以沫,共享天伦,亦能经无尽轮回,数次临世,可神却不能。

先天运化的神族,他们的职责是守护和维持,生死与他们无关,情爱也与他们无关,若是神陨,便是灰飞烟灭,再无轮回,世间关于他们的一切,都会随着他们殒身而彻底消散于天地。

无尽的一生,无边的孤寂,肉体凡胎被七情六欲所困的世人,即便看淡世间事,又有几人能忍受?

而且神,不可成,修可成仙,生而为神,他们降世之时就注定是神,无须像凡人那般苦修术法,更不须像少阳仙族那样历经脱去凡胎,修得仙元之苦。

“神可不好,你还是做人好。”主宰世间与天地同寿,万人敬仰的神竟然被出自神族的人否定,姝妤转过头看着巫神斜飞入鬓的剑眉,歪头沉思。

想来也是,凡人厌倦自己的短短百年,羡慕看淡世间风云的神,那高高在上的神,也难免落俗,她探出头面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原来神,也和俗人一样,总是厌倦自己所拥有的,而羡慕别人。

画卷中突然雾气弥漫,低沉关切的询问声将两人的目光牢牢抓住。

“阿沫,你身体可还能支撑?”云烟中,己沫脚下微颤,站在左边的妘哲忙朝她身边跑去。

然而才迈出一步,他就发现自己的双腿就被一双无形的手牢牢抓住,身子也跟着一起摇晃,他忙将跨出的左脚收回,束缚在腿上的力量瞬间消失。他诧异地低下头,脚下的泽水熠熠生辉,站立的四人全都无法挪动,他们不禁惊呼出声。

“我没事。”看到其余三人投来关切的目光,己沫露出笑容,刚才不过是泽水涌动,让未来得及凝神的她险些中招。

“王上,这是?”在姬恒同样不解的眼神中,姒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正中央的王。白衣上流光浮动,她脚下有一团蓝色火焰在水中燃烧。

人族有事,总会祈求神明,臣下有问,也会求助于王。

在那一片幽光中,他猛然发现己沫身后,有同样的光在闪烁。上空的星盘图在云雾中逐渐模糊,本不平静的泽水剧烈地涌动起来,他连忙运力想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定在水中一般,任凭泽面晃动,对自己丝毫没有半分影响。

“那是王上用来保护你的灵力吗?”他惊喜地看着己沫,大声问道,水花拍打着,卷断他的声音,斜对面的女子只能看到他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尊上居然用一丝元神护住己沫心脉,无论她怎么施法,都不会受任何伤害。”奎山难以置信地看着画卷内的景象。

流金结界和屏障将乾泽中的惊涛声隔绝,林间被阳光照射的暖洋洋的,树梢上偶尔传出几声鸟叫,这份静好似是与树林中静坐的两人无关,他们全神贯注的关注着神光凝成画卷。

“诸位,国印就在我所站之处的正下方。”弥泱从泽面跃起,停在半空中,她脚下的蓝色火焰在水中开出一朵蓝色莲花,“你们合力朝此注入灵力,国印有灵,感应到灵力之后自会从泽内升起,施法之前,先在流霜中混入一滴你们的血。”她指着妖冶的火光之花说道。

四人虽不解其中意,还是遵照王命,他们将手指划破,在指尖运起流霜把血液融入其中,白霜中混杂着一抹红,缓缓流入蓝色莲花的中央。在流霜的作用下,莲花快速旋转着从泽面升起,强大的牵引力使四人举起挥动流霜的手臂。莲花升至四人头顶上方一尺处,转速逐渐变慢,最终停了下来,四人略弯曲手臂,以流霜托住莲花底部。

盛放的莲花向上合起,蓝光四溢,侵染着雪白的流霜,巨大的花骨朵在半空中爆开,无数光粒像银针般射向周围,在四人跟前凝成水滴,跌落泽中,金色花蕊忽地向泽中坠去,四股流霜交缠在花蕊上一并坠入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