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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虚(7)

作者: 浪沧君 阅读记录

弥泱静坐于白玉王座上,凝神静气,双手叠于丹田,神力在她身上蔓延,霎时间充斥着整个大殿,展开交叠的双手,幽蓝光芒自她指缝间溢出。半晌,她翻过手掌,朝向上方,运气神力,一束蓝光自她掌间直冲而起,就在那束光快要突破屋顶之际,忽地被弹回,她急收神力,运力平稳气息,因反弹力道之大,震得她体内隐隐作痛。

站在一旁的奎山大惊,忙赶上前,他本为巫医之神,拥有天地间最强大的疗愈之力,可治万物之伤。他正欲运力,却被王座上的人拦住,他并未收手,而是扬手一探,作为对神力掌控最强的神祇,为何神息会如此紊乱,而且体内似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游走。他心中满是不安,担忧地看向王座上之人,当年究竟是何物上了神族之主,让她今日仍旧伤势未愈。

“尊上。”他看到王座上之人微微颤抖的左手,终是忍不住发问:“当年您究竟被何种神器所伤?”

“神器?那是灭神刃。”弥泱低下头去,默默苦笑。

“灭神刃?”奎山难以置信地站直身体,对上那道无奈的目光,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灭神刃如其名,可诛灭永生不死的神族,若为其所伤,修为浅者,登时毙命,即便是他们这些先天神祇,亦难抵其一击,不得万年,难以恢复,更何况尊上所伤之处,乃是元神。然而更令他感到疑惑的是,昔日怨灵族之主焚祭的灵器,会出现在垠渊手上,那位神族的副主又为何会用它刺向与自己神血相通之人。

他想从王座上的人那里寻找答案,可他得到的只有沉默。

第4章 临世之二

“奎山,乾泽中可否有外力介入,为何刚才我会遭到泽中灵息反噬?”弥泱回想起刚才那道反击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反抗自己注入泽中的神力。

“尊上,只因此时乾泽内闭其力。”奎山用手比划着,线条在他指尖勾勒出泽水流动的痕迹,几道细细的光交织在一起,“四姓之力不纯,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所指,乃是天钧如今掌权的四人,其中大祭司并非己氏嫡系,当年四姓立下盟誓,族长之位,非四姓嫡系不得立,当初封北辰于乾泽之时,曾有神谕落于南北二泽,四姓之位若传外人则二泽闭,此举意在维护大地稳定。如今,苏婉迟迟不将其大祭司之位归还,故而早在己氏嫡传继承人己沫百岁之日,乾泽灵息便已封闭。

“并非如此。”弥泱化去眼前的神光,摆了摆手。

“尊上何意?”奎山露出诧异的目光。

方才反噬之力,绝非因乾泽封闭而起,倒像是有人在泽中做了手脚,“此事待我前往乾泽查看之后再做定论。”弥泱转头看向身边的神君,“我之伤,断不可同他人说起。”她轻声叹息,与其说他人,不如说那人。

闭上眼时,那把散发着黑气的流线型尖刃又出现在眼前,俊朗面庞上满是肃杀之气,布满邪恶之气的眼眸,灭神刃从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手里,径直插向自己,那样决绝,那样狠厉。分神瞬间,她甚至来不及运力抵抗,元神立刻被撕裂,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在即将陷入黑暗之时,她终是运起半身神力,将那人的神识封印,安排十星君下界后,她便被带回了降世之处。

奎山只是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依稀记得当年被一道神谕匆匆召回,再强的疗愈之术竟对血泊中的尊上无半点作用,亲眼看着天地间至强者气息奄奄,嘱托他溟洲之事,天地初开便立于众生之上的玄墟一点点失去神光,这是他神生中最噩梦般的一刻。

啼鸣声将奎山的思绪从数千年前拉回,弥泱闪身至殿门前,一挥手,紧闭的殿门大开。绚丽的光芒划破蓝天,几乎使太阳失色,伴随着巨大身影出现,光芒渐渐褪去,玄金色的鸟儿翱翔于穹霄宫之上,长长的鎏金尾羽,遮天蔽日的双翼,线条流畅的身躯在空中勾画出优美的弧线。

守卫们被这个不速之客吓坏,纷纷搭弓朝天上射箭,鸟儿挥动双翼,射出不过一尺的箭被折断,掉落于地,姬恒率领御风军内最精锐的部队赶来,围成圈举剑对准天上的怪鸟。

鸟儿盘旋片刻,看到弥泱立于殿门前,急挥双翼,向殿前俯冲而去,与它同时冲过来的还有姬恒和其手下御风军,眼见怪鸟接近王,他暗叫“不好”,在手中幻化出冰刃,朝怪鸟甩将出去,冰刃刚触及鸟儿的尾羽,就化作水雾。

弥泱抬手,轻声呼唤,大鸟飞至她跟前,连缩数倍,停在她掌中,亲昵地蹭着,眼见适才那巨大的鸟此时竟只如同燕雀般大小,姬恒目瞪口呆,自己的王究竟是何种身份,居然能轻易制服如此厉害的生灵。

只有奎山,听清刚才她所唤,乃是“羽嘉”。

神灵羽嘉,飞禽走兽之祖,鸿蒙未开而生,神族之主之灵兽也。

羽嘉跳上弥泱肩头,用头蹭着弥泱乌黑的长发,与主人久别重逢,昔日令凶兽妖兽畏惧的灵兽,变成了幼时的模样。

弥泱将羽嘉交给奎山,让他先把神鸟带回少阳,言说自己到乾泽探查之后,自会到少阳与他会合,鸟儿久久不愿离去,用双翼死死环住主人的双肩,最终在主人强令之下,才依依不舍随奎山离去。

大司徒府内,百无聊赖的姝妤久待哥哥不归,便趁父亲不在,从马厩牵出一匹马,朝云都城外跑去。

城郊的草地上,风吹的杂草沙沙作响,泥土的味道,夹杂着被风掀起的血腥味,姝妤伏在马背上,轻声上前,草丛中不甚清晰的血迹,是危险的信号。在一堆杂草中,胸前鲜血涔涔的年轻男子躺在那里,她不敢下马,停在男子跟前,紧盯着受伤男子。

眼前的一幕又将她带回昨日,若说在流沙洲中看到的那个人不令她害怕,那是假话,不过当时人多而已,“你......没事吧。”她声音颤抖,连牙齿都在打架。

男子闻身转过头来,喉咙里发出嗡嗡声,之后再无声息。

“哥哥!”姝妤跳下马背,朝男子跑去,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多日不见的哥哥竟会伤重至此,哥哥操控流霜之术已臻化境,更兼身份尊贵,在天钧,还有谁能伤害到他。

姝妤查看姬洹伤势,惊奇发现,这伤和那日流沙洲中所见男子的伤如出一辙,虽然哥哥身上只有一处伤口,但若不及时止血,哥哥恐怕会失血过多而亡。看着哥哥胸前怎么也止不住血的伤口,她泪如雨下,好在马儿听话,屈膝于地,让她能借力将哥哥推上马背。

姝妤一路飞奔,刚到府门口,姬洹一头朝马背上跌落下去,从宫内回府的姬恒正巧到达,连忙抢上前去查看,一探,心几乎凉了,这伤,他生平见所未见,亦无半点化解之法。

“找巫神,我们去找巫神。”姝妤带着哭腔,脸上还挂着大颗泪珠,“啪嗒”泪珠顺着下巴滴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