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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帝阁(104)

作者: 临安教司 阅读记录

赵珩目光下移,停留在他湿了半个的靴子,抿了抿嘴,道:“车上有干爽的衣裳,裴大人自便。”

裴朔雪没管他的话,执意问道:“殿下要带我去哪?”

他方才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致,发现过了一条街后,马车竟然掉了头,不再往金台寺方向而去。

“裴大人以为我要去哪?”赵珩看着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更觉得碍眼,嘲讽道:“以为本王要去破太子殿下的好姻缘?”

他果然早就知道。

裴朔雪微眯了眼,眼中带了些警惕的神情,直接道:“殿下这些日子所做所为,难道不是吗?”

“顺路而已。”赵珩盯着裴朔雪被白狐皮衬得更加清冷隽秀的脸,想到裴朔雪的皮肤白皙,随意用些劲都能留在一道久久不消的红痕。

他想起在上阳迷晕裴朔雪后的那一。夜,手掌中细腻的皮肤,唇齿下厮磨的咬痕,眼前这个人无一不合他的心意,经过长久的求而不得,又经历了难耐的失而复得,赵珩连自己都不明白如今对裴朔雪的感情是夹杂着欲念更多、爱意更多,还是占有欲更多。

他只是本能地想将这个人拥有,尤其在他渴求了这么多年后,在裴朔雪一而再再而三地毫不犹疑离开之后。任何人、任何事都能成为裴朔雪随意丢弃他的理由,无论是原来蜀州的那个裴家子,还是现在平都的赵璜,他总是喜欢这种温和谦卑之人……殊不知……要是裴朔雪肯将一点点目光分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是装,赵珩也能装作他喜爱的模样一辈子,可惜他没给这个机会,而赵珩也不再屈就自己去博得他短短的一眼。

“在臣府门徘徊,也是顺路?”裴朔雪已经看出赵珩是故意的,他故意利用自己想要帮助赵珩得到瞿家助益的心思,才一次次地和自己作对,徘徊在裴府前,就想要引裴朔雪自己找上门来。

赵珩收回目光,淡淡道:“太子去了金台寺,宫中家宴,陛下请太子少师代为作陪。”

“什么家宴需要臣子作陪?”裴朔雪认出前方的路确实是转头往宫中走去的,可他依旧对赵珩的话半信半疑。

“是家宴,也不是家宴。”赵珩沉声道:“临近年下,各地藩王侯爷进宫,今日安南王已到宫中。父皇本欲去金台寺叫回太子殿下,还是安南王说随意些也好,父皇便让本王来请裴大人进宫作陪,全当是全了太子府的脸面。”

赵珩轻呵一声,笑道:“为了太子殿下的颜面,裴大人还是换了这身湿衣才好。”

四周的嘈杂声已经越来越低,裴朔雪知道马车已经走在了进宫的官道上。

“去宫中偏殿再换也来得及。”裴朔雪实在不知道在这个密闭的、只有他和赵珩两人的马车上,面对着对自己心思不纯的人,自己怎么做出换衣的举动。

“来不及。”赵珩轻飘飘地堵死了裴朔雪的路:“本王已经嘱托过车马,入宫门后直往听雪亭,听雪亭四周无宫殿,最近的偏殿裴大人过去换衣一个来回也要半个时辰,赶不上宫宴,丢得可是太子府的颜面。”

“你故意的?”裴朔雪心中烧起一把火,陛下既然让赵珩来通知自己入宫,绝不会只留这么一点时间,是赵珩故意晚来,又做出一副要去金台寺的模样占了大半的时间,就是为了拿着权势压着自己一头,逼自己服软。

“裴大人还是快些,要到了。”赵珩目光轻佻,流连了一下他的模样,心满意足地看着裴朔雪顿了顿手指,最后将白皙的指尖停在那雪白的大氅衣结上。

赵珩自身后拿出一套衣裳,最上头的是一袭墨狐大裘,看着比裴朔雪身上的那件还要厚实些,鲜亮的皮毛就算是暗色都遮挡不住它的华贵。

裴朔雪深吸一口气,咬牙从赵珩手中接过一沓衣裳,背对着赵珩,开始解衣裳。

“慢些。”赵珩含笑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明明是在嘱托车夫平稳行驶,不让裴朔雪不好换衣的举动,可听在裴朔雪耳中却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裴朔雪解开身上的白狐大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了半边的银白色下衣,又瞧了一眼赵珩准备的绣着竹叶的青色衣裳,在一身纯色和混搭之中犹豫了半晌,还是妥协了,连带着未湿的上衣一齐脱下。

只剩下一层的里衣透出裴朔雪薄削的肩胛骨,饶是马车上很暖和,裴朔雪还是打了一个寒颤,就算不回头,裴朔雪也能感受到那双大逆不道的眼睛正在自己的后背上流连。

可无论是裴家公子还是阁臣裴朔雪,这样繁复的衣裳他从来没有自己动手穿过,就算他刚才急着披着衣裳跑出来,也只是草草地系了一下腰封,不使衣裳滑落便行。

行走宫中最是讲究服饰得当,即便是赵焕口中不用穿朝服的家宴也需郑重对待,裴朔雪背后如有麦芒,手上更是慌乱,半晌,他垂眸瞧着被自己团成死结的衣裳,脑子里想着披着那件狐裘挡住,一晚上不脱下有几分可能瞒得下去。

马车停了,雪却未停。

到了听雪亭外,便只剩下一条长长的竹板桥路,这一路上镜湖澄澈,无半点遮挡,裴朔雪更没半点调整衣饰的可能。

他闭了闭眼睛,拿起一旁的黑狐裘,准备披在身上收紧混过这一晚。

一只体温略高的手按住了他的膝盖,而后裴朔雪便见赵珩单膝跪在他的面前,那只在膝盖上的手游移到他的腰间,缓慢而耐心地解开被裴朔雪团得三斤都挠不开的带子。

下意识地,裴朔雪往后缩了一下,后背撞在坚硬而冰冷的马车壁上,身前赵珩靠过来的身子更觉灼热。

“别动。”赵珩低声道,他抬起头,双手按住裴朔雪的衣襟,一缕一缕地将布料顺平,拉下。

“挺胸,正色,抬头。”赵珩抚平衣裳,一点一点顺着裴朔雪的身形将竹青色的衣裳板平,而后依次交错系上布带。

裴朔雪一时有些恍惚,低头便是赵珩乌黑的发和身上熟悉的香味,在蜀州的时候,赵珩曾无数次这般帮自己穿衣理服,他知道赵珩会趁着系腰封的时候抱住自己,讨个几秒的安稳。

裴朔雪纵了他这般,可能是因为动物本质上对领土和领土上的生物的掌控欲,他那时觉得身上沾染了自己身上淡淡松木香的崽子是自己的私有物,是可以把后背短暂交付而没有危险的人。

可如今呢?拥有着比自己更高地位的并以此咄咄相逼的人,怀着终有一日会杀死自己神谕的人,即便身上还是仿照着裴朔雪身上若有若无的松木香,可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在他眼前讨乖的人了。

“收腹。”赵珩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他搂了一下裴朔雪的腰,将人从后背紧绷着靠在马车壁的状态拉至中空,而后替他系上最后的腰封。

这次没有丝毫停留,赵珩的指尖便从他的腰间离去。

“多谢殿下。”裴朔雪听见自己略带喑哑的声音响起,混着外头的雪声微带的凝涩都不甚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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