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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帝阁(113)

作者: 临安教司 阅读记录

裴朔雪心中诽腹着,觉得腰眼隐隐发酸。

已经是日头西斜的时候,关上门,只有橘黄的天光从窗户中泄出来,正打在裴朔雪的半边脸上。

“太子殿下,我……”裴朔雪刚想开口,一只手按在他的膝盖上,像是扼住了他的喉咙,裴朔雪顿时噤声。

赵璜半跪在裴朔雪的面前,抬起头看他,柔和的光给他英朗的眉眼镀上一层朦胧的晕黄。

裴朔雪低头对上他的眼,清楚地看见他眼中涌动着复杂情绪。

“老师先……听我说。”赵璜罕见地说话混乱,一时有些局促。

“昨夜,赵珩他是不是……要了老师。”赵璜话说得艰难,却很直白。

赵璜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储君,说话处事都含三分,显得他整个人老成持重,这还是裴朔雪第一次见他问得如此急切又直接。

可这正是裴朔雪想要的。

“是。”他垂了眸子,眼中略过恰到好处的伤痛和难堪,为了效果更好些,裴朔雪还微微移开脸,一副不忍再提及昨夜丑事的模样,看得赵璜更是心酸不已。

“可这也是我自愿去的瑞王府。”裴朔雪偏冷的嗓音轻轻响在偌大的房中,显得落寞又可怜。

裴朔雪自嘲地轻笑一声,动了下膝盖,将赵璜覆在膝盖上的手不动声色地移落:“所以殿下会觉得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搭上自己,是个卑劣难堪之人吗?”

“怎么会?”赵璜脱口而出反驳道,他甚至急切地拉住裴朔雪的手,连语言都来不及阻止,就急急道:“我不会……我知道老师是为我……老师是我觉得最高洁之人……”

赵璜急的话都不说清,他深吸一口气,理清了思绪,想再开口解释,可最后出口的却是自责的话:“都是因为我,是我没用。”

赵璜极轻地笑了一下,掩饰出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我知道自己并不是老师心目中想要的太子模样,老师想要一个刚柔并济,既能以仁德治天下,使各方心悦诚服,又能破开朝中顽疾,清理各地藩王,行事强硬而有度。我实在是过于懦弱,又受家族振兴之望,难以强硬,不能让老师满意。”

裴朔雪幽幽地瞧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崽子总算是开窍了些。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赵焕已经是黎国的第三任主君,开国皇帝征战四方,当嗜血四方,才能威压各国,百战百胜;屠杀血染之后,黎国的第二代君主以仁德治理天下,与民更始,休养生息,如此经历两代才换得赵焕当局时的黎国盛世。

可如今这盛世久了,开国时分封的各地藩王也蠢蠢欲动起来,赵焕沿袭科考,寒门与权贵的抗争更是剑拔弩张的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黎国的下一代君主应当要兼顾仁义与手段,打破局势又要安抚人心,如此方能度过黎国暗中的危机。

许多危险都是隐藏在盛世之下的,这或许就是裴朔雪为什么算到此代有变的原因。

裴朔雪不允许任何人让自己培育继承人的计划落空,所有的人都应当在他设想的轨迹中做好自己的角色,如果有人想要挣脱出这既定的轨迹,他便会想方设法将他们扳回去,就如同此时太过绵软的赵璜,又如同刚硬有余的赵珩。

“我会学的……”赵璜认真道:“之前我不想去学的手段,不想去做的事情,我都会学着去做,老师肩上的担子我也会一起分担。”

“往后,还要劳烦老师教我为君之道,为人之道。”赵璜保持着仰望他的姿势,一字一句认真地承诺着。

赵璜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就凭着他如今这一番能看出当今形势的话,裴朔雪就知道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只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章皇后又极其溺爱,自有一种不为外界而动的风骨。他的温和待人何尝不是一种高高在上,不屑与地位低于自己的人计较,更遑论说去算计他们。

赵璜轻轻地将脑袋搁在裴朔雪的膝上,露出自己最柔软脆弱的脖子,无声地在裴硕雪面前低下头颅。

裴朔雪知道从今日起,被儒家典籍养成了高傲性子的人终于走下了他自己堆砌的神坛,舍得去让自己置身于人心之恶,局势之乱中。

“好。”裴朔雪顺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臣等着殿下万人之上的那天。”

晕黄的余晖扫了一眼裴朔雪,他侧目去瞧窗外,只捕捉到细碎的阳光将窗外的树影照得光怪陆离。

他知道,赵璜和赵珩的争夺在此刻才算真正地开始了。

在如此温柔的午后,轻盈的日光中,赵璜静静地抵在裴朔雪的膝盖上。

半晌,裴朔雪感受到膝盖上隐隐的湿润痕迹。

作者有话说:

璜璜:为了老师战斗,冲啊!

珩珩:为了老婆战斗,冲啊!

我:为了码字战斗……冲不动,也写不动了……

第80章 见柏崇

赵珩约了柏崇在戏楼中会面,他的身后还跟着面色不虞的岑析。

柏崇比约定好的时间早到了小半个时辰,已经在上好的位置点了一壶花茶,两样点心。

赵珩坐下的时候,柏崇点的一出戏已经唱到了第二折 ,柏崇看着跟过来的岑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立马让小厮又补了一张椅子,客气地喊岑析坐下。

赵珩侧过头去辨台上戏子的装扮,瞧了半晌没看出来是出什么戏,只是从其中的唱词隐约辨出讲忠臣爱国的。

岑析拖开椅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柏崇,阴阳怪气道:“柏老三,我替你给殿下送信,你却想挑拨岑家和殿下的关系,是不是做得过了些?”

柏崇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当面刁难,微怔了一下,又瞧了一眼赵珩充耳不闻的样子,赔笑道:“瑞王殿下能带着岑大人过来,不正是说明殿下对大人的信任之心吗?”

柏崇身形瘦薄,看着像是能被一阵风吹倒似的,举起茶杯的时候露出凸出的手腕骨,更显得他整个人清瘦异常。

“以茶代酒,愧对对岑大人的引荐之恩。”他灌了半盏茶,或许是喝得急的缘故,轻声咳嗽了两声,溢出的茶水还未来得及流下嘴角便被他掩面拭去。

“可是微臣对岑大人有愧,却是为了对殿下忠义。岑大人今日能过来足以说明微臣信中之事岑大人一概不知,可岑大人不知,却不敢保证岑家的清白,不然今日殿下也不会来见微臣。”柏崇敛了笑意的时候,眉眼有些严厉,看着就像是不好相与的。

岑析微微皱了眉头,可他也知道柏崇说的没错。

柏崇给赵珩的那封书信中竟说岑家军在北地私自买铜,私铸兵器,已有近十年。

黎国如今虽仍留有各藩王,可藩王比始祖皇帝时期的权力已经大大减少,兵器军饷,军士评级都是陛下一言之论。私自买卖铜,还浇筑成无朝廷印的兵器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柏崇平白安了一个这么大的罪名在岑家头上,岑析看到的时候差点冲去柏府中把人绑了来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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