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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帝阁(93)

作者: 临安教司 阅读记录

裴朔雪被他的神情晃了一下神,几乎觉得在自己面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赵珩的身上慢慢褪。去了“忍冬”的一切特质,与年幼那个乖巧又可人的小团子背道而驰。

赵珩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扔进裴朔雪的怀中,懒散道:“这下就需要止血了,自己涂些,别蹭到我账中的被子上。”

裴朔雪怔怔地接过瓶子,后知后觉地明白赵珩话中要自己在他的帐中留宿的意思,咬牙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赵珩胳膊上的药还没消解在肌理中,他敞着胳膊,蹬了靴子上。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兵书,倚靠在床头看:“太子殿下既然叫你来照顾本王的伤口,定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等夜间恐怕还要换两次药,裴大人就睡在外间守夜吧。”

“太子殿下只是让臣来处理殿下的伤口,并未让臣夜间侍奉。”裴朔雪并未碰赵珩扔过来的药瓶,将他放在赵珩床边的小几上,转身就走。

“裴大人!”赵珩叫住了他:“今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子殿下非要裴大人照顾本王的伤势,大人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裴大人从本王帐子中出去容易,不过是一抬脚的事,可一旦出去了,明日本王和裴大人旧隙仍在的消息就会传到陛下耳中。太子新立,兄友弟恭,上下和睦最是重要。”

裴朔雪未停下步子,“呵”一声,道:“只要瑞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兄弟情深,自是不惧旁人怎么说的,臣还是……”

他话音未落,半开的帐门闪过一个人影,裴朔雪定睛一看,原来是太子身边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也不知站在阴影处听了多少,此时低着头,一脸不知该不该说话的模样。

“什么事?”对上赵璜的身边的人,裴朔雪的神情温和了不少,赵珩见状,手中的书页被他无意识地折了一角。

“太子殿下问瑞王殿下的伤势如何,他说瑞王殿下伤得不轻,夜间恐怕离不了人,裴大人要是方便,帮着照看些,还有……”小太监顿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太子殿下说,裴大人的书讲得极好,可他总想着瑞王殿下在边关没有这么好的老师教,身为兄长颇为不安,因此拜托裴大人有空给瑞王殿下讲一讲书。”

要不是待在赵璜身边两年,任凭放在哪个皇子身上,裴朔雪都会觉得这是在嘲笑赵珩边关无人教养,可落在赵璜身上,裴朔雪知道他真的只是小太监表达的这个意思。

皇后看似温和,却是一把温柔刀,平时温和谦卑,可遇事也不怕不惧;章淼老谋深算,心思深沉,遇事看一步想十步,也不是个能轻易谈心说话的人。真不知赵璜是随了谁的性子,竟然真生得温和敦厚,没有半点作伪,因着这性子,裴朔雪没少在平都替他料理明枪暗箭,就连他的亲舅舅都说他:“我们章家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几辈子才修得你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圣人出来!”

这话本是章淼气急了骂赵璜的话,赵璜却天真地真以为章淼在夸他,自谦地拉着章淼说了半日的孔夫子才是世间圣人,自己不敢忝居圣人之列的话,气得章淼连饭都吃不下去。

若不是赵璜不只是个读圣贤书的呆子,他共情的能力让他格外能体贴百姓疾苦,宁愿被流寇伤着也要让百姓先走,几次赈灾也颇得民心,裴朔雪还真不看好他当这个储君。

在一张白纸上勾勒描绘容易,而改动一张沾满水彩的成画难,裴朔雪宁愿慢慢地教赵璜去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君主,教他如何御下和制衡,也不愿去教一个满腹心计的人去学纯良温善。

裴朔雪默默在心中念了三遍“这是自己选出的人,还能怎么着”,而后说了句无奈的话:“太子殿下怎么不让我连着瑞王殿下的书也顺便考上一遍。”

小太监闻言眼睛亮了一下,道:“裴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您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也有此意?”

裴朔雪气得不想说话。

可明显,这位许久没有见赵璜,一腔兄长的责任无法安放的太子殿下还有话说,只不过这次是对着赵珩说的。

“瑞王殿下,太子殿下说,您有什么疑难尽可问裴大人,就当自己的老师请教,不用拘束。殿下还说,瑞王殿下先忍耐一番,他这些日子会向陛下求情,让您能早点回到平都……”

此时在裴朔雪的眼中,赵璜就像是一只小白兔,拿着干草一个劲儿朝赵珩逗弄,殊不知赵珩这只狼虎视眈眈地盯着是白兔的脖颈。

“我说过多次,别随意求情!”裴朔雪忍不住了,低吼道,全然忘了赵珩还在身后躺着,一时间帐中陷入寂静。

一声轻笑响起,赵珩卷着书敲了敲了手掌,嘴角抿起一点笑来:“裴大人说的对,本王在上阳过得很好,不劳皇兄费心了。”

“不过,还是多谢皇兄惦念,臣弟一定感激在心,时时感念,不敢有丝毫忘却。”赵珩的声音低沉悦耳,化开了一片夜色,却莫名透着危险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大白兔太子(费力将裴朔雪搬到赵珩面前):弟弟弟弟!这是我的老师,你要一起听课吗?

大灰狼赵珩听见的——……我的老师……(冷笑)

裴裴:看孩子真难,看两个孩子更难

第65章 玩尾巴

挂了半边的帘帐终于落下,掩下外头稀稀落落的人声。

或许是为了掩盖血腥味,帐子里点了些香,很淡地萦绕在鼻尖,闻着像是雨后的青草味,很是清爽。

隔着一张屏风,裴朔雪坐在外间的软塌上,看了屏风内还坐着的影子一眼——赵珩依旧拿着那本兵书,时不时地翻一页,看着没有立时入睡的打算。

裴朔雪却是有些疲乏了,赵焕为了避开上阳地界,这些天来几乎是日夜不歇,绕路赶到寒部后才歇了一。夜就被赵珩这处给勾了过来,裴朔雪的觉实在没有补足,此刻赵珩又不说话了,帐中静得很,裴朔雪不免泛上睡意。

可赵珩还醒着,裴朔雪再心大也不敢就这么大喇喇地补觉。想到此处,裴朔雪生出些不忿的心思来,要不是赵珩半夜出了这档子事,此时自己在寒部早入了梦乡,哪里还要替太子来撑这些兄友弟恭的场面。

困倦上涌又不能睡,裴朔雪不禁起了一些坏心思,他朝着赵珩抬了下下巴:“你皇兄不是要我来考你的书吗?要不就现在背一段给我听听?”

赵珩挑了下眉,显然没想到裴朔雪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个,他合了手中的书,问道:“裴大人想要听哪本?”

往常在蜀州的时候赵珩的书就读得好,赵珩倒不觉得裴朔雪是真的想要考自己的书,按照他对裴朔雪的理解,多半是他无聊,随意找个事做做。

果然,裴朔雪见赵珩搭理自己,靠在软塌上随意道:“就背殿下手中那本吧?就背谋攻篇吧,从用兵之法开始。”

“书拿来。”裴朔雪习惯性地像督促赵璜温书时的样子,朝着赵珩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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