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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她(14)

作者: 一口瘾 阅读记录

谢执心中什么答案都没有,一瞬间闪过的是段伯的那句问,问他,他图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清润的嗓音有些哑:“再问一遍。”

季念轻描他颧骨好看的线条,轻轻柔柔地重复:“你过得好吗?谢执。”

谢执闭了闭眼,背着她再次缓缓向前:“挺好的。”

季念头晕乎乎的,被谢执背了这一路,在旁人看来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其实在她自己这里,就是场梦罢了。

美梦。

这样的梦她不是第一次做了,但每次谢执都离远远的,微笑看着别处,从来没回过头。

像这样被他背着,她都不曾想过,又何况还有那些他哄她的话,和手下真实得过分的触感。只有在这样难得一见的好梦里,她才会有勇气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那你家府邸怎么被封了,”季念收回手,垂下脖子,下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都是内阁大学士了,都不知道注意着身边的人,走在路上还被人骂。”

谢执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那些官差说的话,觉得我丢脸了?”

季念摇摇头,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试图把谢执一道罩进去,几次都失败后才气闷地垂垂眼,执拗地重复:“他们骂你了。”

谢执不在意这些,安抚她:“他们没有骂我。”

季念不依:“有,我都听到了。”

“……”谢执放弃与醉鬼纠缠,问道,“那怎么办?”

听了这话,季念突然扶着谢执的肩膀撑起上半身。

她捋起袖子,露出一截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臂,狠话都说得温吞:“你放我下来,我去与他们理论。”

谢执向后的余光沉沉的,腾出一只手替她将袖子放下,把人又背实了些。

直到能看清远处苏宅的牌匾,他缓缓道:“你从来不问,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在意。”

他这句话的声音放得极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季念没听清谢执在说什么,被拉下来后靠回他肩上,往他颈窝处缩了缩。

谢执侧头看她睡颜,身上人清醒时只顾与他划清界限,喝醉了却乖顺得怪没心没肺的。

“段伯问我图什么,季念,你说我图什么?”他问。

不言不语的人忽然清醒,睁开眼:“你图我宅子。”

谢执气笑了:“谁说我图你宅子。”

季念轻轻哼:“我。”

苏宅越来越近,谢执放慢脚步:“我不图你宅子。”

背上的人听了,又质问道:“我宅子这么好,你凭什么不图我宅子!”

“……”

谢执发现自己真的没法教这个醉鬼好好说话,便顺着她道:“因为我没有银子。”

他想了想,又接了几句:“皇上要彻查父亲留下的家财,荀绍景要把我从他府上赶出去,我接下来小半年都没地方可住了。”

“所以你现在住在荀府,但是,”季念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荀绍景怎么可能把你赶出去。”

谢执顿了顿,绕了回去:“因为我没有俸禄,没有银子。”

季念糊里糊涂的,搞不清这之间的关系。

但有的话她听进去了。

幽幽夜色中,她两只手把他环紧了点:“我有,我给你,我现在很会赚了,都给你。”

她犹豫了下,在他耳边呢喃:“你……要吗?”

第10章 分宅

天蒙蒙亮,季念手盖在额头上,皱了皱眉。

却在注意到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时,吓得从床上爬了起来,看清来人后她深吸一口气:“翘……翘翘?你怎么在我屋里?”

苏翘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沉默了半晌,问道:“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到自己屋里的吗?”

季念揉了揉太阳穴:“你在说什么啊?”

苏翘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两下:“那你还记得你昨天喝了多少吗?”

这下季念终于有了点记忆,昨日谢执走后,她一个人在那儿把段伯的西凤酒都喝完了,然后……她晃晃头,脑中一片空白。

“昨天晚上月色正好,所以我——”记忆还停留在和谢执喝酒的那一段,她想了想苏翘如果知道后的反应,把遇到谢执的事去掉了,“我不小心在段伯那里喝多了。”

床头摆着盆水,苏翘绞了张脸帕递给她,点点头不见异样,看起来是相信了她说的话。

但反正,季念想着,这么说也不算说谎。

季念接过脸帕,又开始疑惑那自己昨日是怎么回来的,刚想问问,便听苏翘轻飘飘来了一句:“不小心和谢执一起喝多了。”

帕子覆在脸上,季念两只手在脸帕上僵了下,随后维持着若无其事地表情拿下帕子:“他没喝多,我们就是偶然碰上了。”

“装!昨天谢执都亲自送你回来了!”苏翘突然跳了起来,“你和他和好多久了!都不告诉我!”

季念本就有点头疼,这会儿被她喊得炸耳,顾不得去想怎么会是谢执送她回来的,闭着眼往后躲了一下:“我没和他和好,我和他之间谈不上好不好坏不坏。”

听罢,苏翘的表情变了几变,似是努力在压制。

季念嗓子发干,也不知她怎么这副表情,只想下去倒杯茶喝,可她还没来得及掀开被褥,苏翘把什么东西拍在被子上,贴近她:“你们要是没好,能立下这种东西?”

“什么东西……”季念被她越说越糊涂,拿起被子上那张皱了两道的纸。

墨香混着一股别样的味道飘散开,她垂下眸,映入眼帘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虽有些歪扭脱力,但很明显,这就是自己亲笔所写。

季念与筑文十一年三月二日立此字据,城外小宅一分为二,东侧厢房归季念所住……

“……西侧厢房分于谢执,”季念念到一半,一早的余醉在此刻散了个空,她猛然抬头,“什么意思?这宅子谁买下来了?怎么就我和谢执一分为二了?”

“姑奶奶,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了啊!”苏翘抢过她手中的字据,摊开指向最后一行,“你再看看这个!”

季念蹙紧眉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短短两句接在最后一行:买下此宅的银两,季念都会出,而谢执只要做以下三件事——驱邪,辟鬼,镇宅。

“……”

季念是真的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写下这种东西,还“季念都会出”,她没有那么大方,这绝对不是她会说出的话,也完全不是她平日的语气。

可这纸上的字清清楚楚就是自己的笔迹,连她自己都没法否认,更遑论下方按着的两个荒唐无比的手印,无不提醒着她,这事儿就是发生了,而且谢执还同意了。

她翻手看着的拇指指腹,犹疑地翻回手,对着手印的轮廓把手指小心翼翼地按上去。

“别比划了,你比多少次都是那样。”苏翘瞥她一眼,冷不丁丢出一句。

昨夜谢执送季念回来的时候,苏翘一晚上没睡着。

当年谢执和季念的事情她不知细节,但来龙去脉还是了解的,这些年季念不说,她便也闭口不言,直到发生了嘉裕侯那档子事儿,她才装作玩笑般再度提起谢执。只是她太了解季念了,寥寥几句就能分辨出那两个人之间没可能了,直到她昨晚撺掇季念去和谢执抢宅子——